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茵重复单调的歌曲。
——《致橡树》
①
儿时母亲告诉她，女人要依附着男人活，无论你的男人怎么打你骂你，你都不能反抗。她懵懵懂懂，心想阿妈真傻，被打了被骂了难道不应该打回去骂回去吗？
岁月像影子一样，你经常能看见他，却又经常看不见他。
三三也在无波岁月之中长大了。
说是无波无澜实则鸡飞狗跳。父亲经常打母亲，而每一次三三都以为母亲会跳起来对父亲说这日子不过了，可每一次三三都觉得失望，母亲总是在哭过之后，擦掉脸上的泪水，狼狈地去收拾屋里的一片狼藉。
有一日，三三在阅读一本书时，发现了一个花名，菟丝花，她觉得母亲就是一朵菟丝花，她恨母亲的不反抗，她觉得这个家就像牢笼，只有无休止的父亲的怒火。她不明白，这个胡子拉渣的男人，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怒火。
她问母亲：“这个男人有什么好，日复一日的打骂你难道还没受够吗？”
后来三三了解到，只有不成功的男人才会向他的妻儿发脾气。从某种程度来说，父亲其实也是一个可悲的人。
三三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女人，尽管她们的丈夫如何苛待她们，如何打骂她们，她们都不曾站起来反抗。母亲是一个例子，在她了解到还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三三在和朋友闲谈的时候，说她宁愿一辈子不结婚也不要被这样对待。
②
本来以为岁月就这样慢慢度过。
可是，三三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有着英俊的面容，伟岸的身躯，会温柔地为身旁的女人撑着伞。
那天，三三回老家，一路颠簸早已筋疲力尽，在途中转车又转车，她为了节约那点打车钱，硬生生地在等着公交车。打车回家需要几十，公交车只要两块。
可是命运老爱捉弄人，下起了雨。老家所在的城市是一个十八线小城市，公交站牌就是一个站牌，没有遮雨的亭子。
她无法控制自己想骂一骂脏话，想踹一踹公交车旁的垃圾桶。
就在她想这么干的时候，一把伞突然出现在了她头上。电视里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毫无预兆地出现。
她抬头看了看，星空颜色的伞，神秘又迷人。
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面容极其好看的男人在看着她笑。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近来看到的一句话“这样的轻佻，我们无人幸免”。
耳边传来温润的声音，“下雨了，出门怎么不带伞？”
三三竹筒倒豆子地说，“我好像有了一出门就会下雨的超能力，早上出门还好好的，现在就下起了这么大的雨。”说完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怎么就一眼喜欢上了呢。连这个男人的一切都不知道，就这么喜欢上了。
③
三三有点记不得，那天等了多久的公交车，她只记得男人温润的声音和英俊的面容。
本来以为这是一场偶遇，不会再见到了。
没想到后面又再一次遇到了。
只不过再一次遇到的时候，男人身边有一个漂亮女人。
都说小说来源于生活，三三头一次想掐死说这句话的人。
但是她又无法控制自己，心想“果然好看的男人身边都有好看的女朋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吸了吸鼻子，没想到母胎单身的自己头一次心动会无疾而终。
就在她想转身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含笑的声音“今天没下雨噢。”
真犯规，长得那么帅，声音还那么好听。关键是还这么温柔。对才见过一面的人都还记得住!
三三没好意思的说:“是啊，没下雨呢。”
“上次，没有感冒吧?”
“多亏了你的帮助，没有感冒呢。”
“既然没有感冒，是不是要感谢一下我。请我吃个饭什么的?”
“啊?”
“我说，一起吃个饭吧。”
三三心想，为什么要吃个饭呢。
④
稀里糊涂地被男人拉去吃了个饭。当然还有跟男人走在一起的漂亮女人。
三三那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食之无味。
席间，男人不知道抽什么疯，非要挨着她坐，还一个劲地给她挑菜。
气得对面那个女人眉毛都歪了。
女人一看就没受过这么大的气，踩着高跟鞋吧嗒吧嗒地就走了。
“刚刚那个女人是我妈给我安排的她认识的人的女儿，美名其曰见一面，其实就是大家口中的相亲。”
“啊?”
“上次我就觉得你呆呆的。没想到原来你是真的呆。”
“啊?”
“啊什么啊，我说你呆呢。”男人笑意盈盈。
三三心想，我才不呆呢。还不是因为你太好看，我太紧张了。笑得那么犯规，小心我亲你。
想完自己就臊了个大红脸。她想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叫一声!三三!你在想些什么啊。
“说你呆用得着脸红吗?”男人可能也是头一次看到被说呆不跳起来说“你才呆你全家都呆”的而是自己在那脸红。
“啊?”完全诠释了“呆”的三三。
⑤
三三抱着手机笑出了声。那天她成功有了男人的联系方式，两人互相加了微信。
她还知道了男人的名字。
每一次男人给她发来信息，她都会高兴好一阵，努力想着该怎么回复才不会显得那么迫切那么花痴。
有时她也会想，男人是不是也喜欢她。
不然为什么会给自己发那些他生活中的琐事。
比如，今天做了什么饭，放假在家不想做饭，只想偷懒啊之类的。
比如，妈妈今天又催我去相亲了。好烦不想去相亲。三三你觉得我老得需要去相亲吗?我才二十五啊。
比如，新出来的电影你有时间吗，我们去看看吧。
她默默把这一切都归为男人喜欢她。
⑥
可是，男人，就算约了她那么多次，也从来没有提，让她当他的女朋友。
她暗暗想，可能阿宸还需要考虑吧。
“星期五晚上有空吗?”
这天，阿宸又约了她。
“怎么了?”
“我们去看电影吧，新出来一部影片好像挺好看。”
“好。”
星期五，三三一下班就跑回家，左挑右选自己该穿什么衣服，该怎么打扮。
到了目的地，男人就看着她说了一句， “你今天真好看。”
三三被夸的心花怒放，她决定，今晚说什么也要和阿宸有新的进展，至少，让阿宸成为她的男朋友。
电影是一部爱情片，三三受了女主人公的蛊惑，用手挨了挨阿宸搭在座位上的手。
男人似有所感，转头看她，拉住了她的手。
后面的事好像顺理成章。阿宸拉着她去酒店开了房。三三在献出自己的那一刻还在想:“自己是受了什么蛊惑呢?”
⑦
一来二去，阿宸经常约她，每次的结局都是去酒店，开房，献出自己。
可是，从始至终，男人都没有对三三说过喜欢她，要她做他女朋友，要和她在一起。
因为男人每次都不戴套，三三怀孕了。
她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高兴坏了。她告诉男人，“我怀孕了，医生说有一个多月了。”声音里满是喜悦。
阿宸什么都没有说，当晚在酒店里撇下三三就独自离开了。
三三在酒店等了一晚上，阿宸都没有回来。
⑧
三三给男人打电话无人接听，发微信没有回应。她想自己怀孕了难道不是好事吗。终于两周过后，男人给她回复了微信。只有两个字“打掉”。
三三疯狂回复，“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是炮友的关系吗?”
男人发来的回复三三好像看不懂了。
“炮友?”
“对啊，不然你以为什么。”
“你约我看电影就是想骗我和你上床?”她无法置信。
“我骗你了吗?是你主动牵我手的啊，我以为你知道呢。”
“那这么久以来你说的那些话呢?”
“我说什么了，我有让你当我女朋友?不是你一个劲凑上来吗?本来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你果然是喜欢我呢。”男人的话让三三如坠冰窟。
三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那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要给我撑伞?”
“我看你提那么多东西觉得你可怜，就给你撑伞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三三一点也不相信男人现在说的话，她以为他跟她一样，一眼就被她吸引了， “那第二次见面你第一眼就认出我了呢?”
“实话告诉你吧，那女的非要缠着我不放，我只好告诉她我有女朋友了，刚好遇到了你，就给她说是你咯。”
想来也好笑，她那么平凡，男人怎么会一眼就喜欢她呢。
“孩子我是不会打掉的。我会告诉我爸妈，让你娶我。”
此刻的三三觉得自己很可悲，男人不爱她，可是她却想栓住男人。
⑨
岁月悠悠，芸芸众生似乎都在泥盘里翻滚。
她如愿以偿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男人。
尽管男人并不爱她。
她傻傻地想，可能男人最后会因为孩子而给她一丝怜悯吧。
孩子终于生了下来。
男人似乎没有什么顾忌了，她经常被男人粗暴对待，男人经常打她骂她。
那个会温柔地给她撑伞的男人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天，男人回到家又打了她，她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
恍惚中想起儿时母亲被父亲粗暴地对待。
这时她才明白她好像活成了她的母亲。重复了她母亲的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