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
笛声,
吹笛者倚著窗牖,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在房间中央,一个磁砖砌成的炉子,
每一块磁砖上画著一幅画:
一颗心,一艘帆船,一朵玫瑰。
而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
雪,雪,雪。
你会躺成我喜欢的姿势:慵懒,
淡然,冷漠。
一两回点燃火柴的
刺耳声。
你香烟的火苗由旺转弱,
烟的末梢颤抖著,颤抖著
短小灰白的烟蒂——连灰烬
你都懒得弹落——
香烟遂飞舞进火中。
读着这首诗,我想起你,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每段时光,想你做的绣花鞋。我非常珍惜你做的东西,尤其是你手工做成的物件,我都珍藏着,在我想你的时候拿出来看看,把玩时,想起你做这个活的时候的表情与所说的话。
我特别喜欢手工制作的物件,逢端午节就要守着你为我们姐妹几个做香包,而且还要做的别致有趣。你高兴的时候会做心形的香包,说着带上羊心心不跳,因为绵羊眼里流露着温柔。你还会讲轮回道里羊转世的人特别善良,特别好看。我们姐妹几个都听信了,守着你,看你手里针线飞扬,不一会儿就戴着你做的羊心香包,跑出去玩耍,任长长的流苏在端午节的村庄飘扬。
再大一些的时候,我想要荷包牡丹一样漂亮的香包,守着你和你的花园,央求你给我做个荷包牡丹那样的香包。你看着我笑,眼里充满了喜悦。你说我们管荷包牡丹叫做石榴儿,在你眼里你的女儿就像院里的牡丹花,做个石榴儿戴,就是一幅石榴儿赛牡丹,让人越看越喜欢。你说着,已经做了一串好看的石榴儿,戴在我的发辫上,我美美的去村口等妹妹。妹妹回来缠着你要一双绣了石榴儿的绣花鞋,你忙着成裹鞋邦,我和妹妹挤在你的身边,眼巴巴的等着穿新鞋。从早上一直到中午,你一直没有停止做鞋,妹妹说她饿了,我们俩都想吃你做的韭菜盒子,你突然生气了,拿起鞋底沉着脸要打我们,我俩飞快的跑到院子里,你一边骂我俩催你做鞋,一边还要吃烙菜盒,到底要做什么。其实那时候的你在我们眼中是万能的。
那天妹妹炒了馍馍渣,我泡了茶,我们算是有饭吃了。你认真的绣花,做的石榴儿和院子里刚摘来的一样美,妹妹在鞋子里面洒上香水,告诉我她有些舍不得穿。你说鞋子就是用来穿的,不穿就会变小了,要找合适的人给了,妹妹怕被别人穿走,马上穿在脚上,你也被逗笑了。
除了做花,端午节我们还会用马莲编一些鹿、马等小动物。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玩骑马打仗,和小朋友和打打杀杀几个回个,小鹿小马不成样子,顺手一丢,也就忘了。
当我的孩子长到像当年的我的时候,端午节变成了我思念你的节日,成了我讲往常的日子。女儿也会想要香包,我便带着女儿来到你的花园里,这里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你依旧拿出你的针线蒲蓝,挑选合适的碎布,为你的孙儿们做香包,讲石榴儿赛牡丹的故事。小小的绣花针在你手里变的更小了,戴着眼镜也找不到针眼,你央求孩子们为你穿针,你表扬孩子们眼力好,眼睛亮。我心痛你,我想让你休息休息,拿开针线,和你说话。你说,端午费线,中秋费面,做几个小玩意让孩子们乐乐。
做完香草,孩子们背着香包出去玩,你坐在大门口,用马莲编了一只马,我想起小时候,你常编这些小东西给我玩,我也会将它们弄的稀烂。我告诉你,我要将这只小马收藏起来,你有些不解的问,收藏这些干什么?你想玩我再做给你。我想了想,告诉你,我已经是家里的老娘娘了,不小了,所以看着这些东西会想起小时候,会想起在你身边享福的日子。
我们偎坐在端午的暖阳里,你为我讲起你小时候的端午,你说你爹会在端午的早晨早早起来摘杨柳枝插在门上,会把院里的牡丹折枝插在堂屋里,当然牡丹上还要缀上你娘做的香包。你们一家人都要忙,因为要做很多凉粉、凉面。说着说着,我仿佛看到了你小时候的那双明媚的眼睛,看到你头戴香包的样子。突然我好愧疚,我从来没有去过姥姥家,没有在你充满眷恋的家里成长过,没有体会过你儿时的快乐。
我也爱上了绣花,爱的不能自拔。每每想你,我便拿出针线蒲蓝,找出彩线,照着你的样子认真的缝,缝出心里的花。你说做针线能静心,能一心一意的为我们做针线,你心里就想着我们,想着我们小时候稚气未脱时的模样,你满心思念离家长大的我们,也会犯愁。你说,儿多女多,最后只剩下两片耳朵。只是听说有很多孩子。我知道你心里的孤单,也是现在才明白的啊。我的孩子高考前我整夜整夜失眠,我担心她因为学业而离开我们,成为家里的客人,我怕我见不到她会想她,会在孤单中思念却又不敢叫她陪伴。这样的痛,我已经给了你了,我不能请求你的原谅。
我会绣花,我会思念你。在余生,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和你一起绣花,和你聊天,听你讲你小时候。
我亲爱的妈妈,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听你讲悠长的温暖的故事。
读一首诗,品万种情,生活不单单有爱情,最长情的唯有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