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我已经40了。30岁那年,为了庆祝自己成年,约了三五好友推杯换盏、歌舞升平的庆祝了一番。而到了40岁,一个人忽然懵掉了,时光如梭这个词,现在才深有体会。回想近几年,自己好像原地踏步一般,一无是处,除了实现了原来的愿望: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之外,感觉没有任何成绩,生活的状态有点浑浑噩噩!这些年,我也有点变化,对生活有了敬畏之心,对朋友同事有了容人之量,对家人有了愧疚之感!或许,这就是成长。
多想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就是一个梦,一个真实而又虚幻、幸福而又痛苦的梦!
生活不易,这是我的感悟。少年的时候,有家人都庇护,我觉得世界都在围着我转,现在的我为了一家老小,不知疲倦的围着那巴掌大的世界拼命奔劳!青年的时候,孑然一身的我,认为是金子走哪都会发光,可到了现在,我才明明白白的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胡基蛋,要形状没形状,要硬度没硬度,要啥没啥……多想返回回去,返回选择的那一刻,返回激情澎湃的时候,返回懵懵懂懂的时光,返回风华正茂的学生时代……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了,那就返回到刚毕业回家的那一天吧。
终于毕业了,我的这个毕业证拿的可是辛苦万分啊。想当年初中在树上骑着、高中在墙上蹲着的我,靠着“大学”临时抱佛脚认真的那两年,拿了个大专毕业证,那也是累的伤了元气了的。回家之前就想着怎样让自己放松放松,没有出息的我,只想到美美睡上一个月,以后再从长计议。谁知回到家只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十一点就被会计班的高运的电话骚扰醒了:“你毕业了吗?”
“有什么计划没有?”
“睡觉有什么意思,你能睡一个月吗?”
“一个月以后呢?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现在在西安找工作,不如你也来西安,咱俩一起找,先找个事干着……”。
就这样,洗了一把脸,揣着给父母要的50块钱,直奔西安而去。
高运是一个阳光男孩,个头不高也不低,头发不长也不短,梳着一个中分发型,戴着一副好似金丝眼镜的眼镜,眉宇间充满自信与智慧,一看就是一个翩翩少年,这副眼镜可谓功不可没。他的脸上总是流露出阳光的笑容,说话风趣幽默,特别是他的牙,洁白整齐,这一点,无论如何是我所记忆犹新的,因为这正是我所欠缺的,所以我对牙齿洁白整齐的人有一种情节,初中的回忆足以证明这一点。和他相识的过程,要从他养的一只“鳖”说起。
他在我们宿舍的隔壁,是西大会计专业的,我是经贸学院会计电算化专业,我俩本为瓜葛,是那所神奇的学校让我们相识,在此就不赘述了。那天早晨去闲串,走到隔壁宿舍,看见窗户下面的暖气片上放着一个拳头大的花边鱼缸,里面填充着小石子、石块,石块上趴着一直慵懒的乌龟在晒太阳,我调皮的说了句:“鳖”不冬眠吗?宿舍里三三两两各忙各的,他停下正在臭美的梳子停,回过头来笑盈盈的回了一句:它是乌龟好不好?就这样,这个爱臭美,爱耍酷,会画素描画的阳光小伙和我相识了。没事我就往他宿舍跑,聊天谝闲传,以至于后来我们搬宿舍搬出了那条街,也没事了就去找他玩,他成了我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到西安后,刚开始在他朋友那蹭吃蹭喝蹭住,那时候没有手机,不用蹭WIFI。后来都不好意思老住人家那儿,我们的到来,挤的人家女朋友都回宿舍住去了。高运家在淳化,离西安比乾县远一些,我们俩开始天天往返乾县与西安,下午坐最晚的班车回乾县,大清早坐第一班车去西安,现在在北京打拼的北漂一族和我们的作息时间看样子是一样的。
你说傻不傻,两个来自小县城的小土货,学的会计专业,毕业之后睡了一晚上,就想找个企业去干会计,脑袋绝对被门挤过,并且要命的是,我们俩还不畏辛劳,乐此不疲。
我们的父母是非常开明的父母,不但没有反对我们这样祸害他们来之不易并且不多的工资,而且给了我们足够的宽容与支持。就这样奔波了大半个月,有一天,“聪明”的我俩忽然顿悟,你以为顿悟什么了?你猜?
我俩忽然想明白:坐车不如租房,坐车不如租房,坐车不如租房!半个月下来坐车太贵了,太费钱了,那点钱不够造啊,土门那一块的房租一个月才50块钱,比坐车奔波便宜多了!我俩兴奋的为自己的聪明在心里默默的点了一百个赞。
去土门挑了一个房间,那是一个民房,有三四层,楼顶还有一个平台,让房客晾晒衣服用的,还堆积了一些原来的房客淘汰的家具之类的破烂。我俩租的是房间在二楼,有20平米左右,白墙,瓷砖地板,房门对面是一个窗户,头顶吊了一盏钨丝灯泡的电灯,这就是房间里的一切。我俩在附近市场一人买了一个细草编的单人凉席往地上一铺,把过期的登着各类招聘广告的报纸往头下一枕,一人一个牙刷,矿泉水瓶子剪开当刷牙杯子,正值盛夏,毛巾都不用买,洗把脸秒干,更别提护肤品了,这就是我们的所有家当。当躺在“床上”说着明天该去哪里找工作以及以后生活的向往的时候,我们竟然有些激动,终于在西安有了我们的立足之地了,为此,两个人兴奋的几乎睡不着觉。那时候的我,更多的是一种不服输的精神在支撑着我,不相信找工作有那么难吗?不相信在这座城市就没有我的安身之地?
当时已经到了八月份,西安下午三四点正是温度到达顶峰的时候,太阳肆虐的照晒着一切,整个城市都好像快要被它融化了似的。马路上没有一点风,加之钢筋水泥的辐射,感觉周围的空气用一根火柴都能轻易引燃。平时为了省钱,两块钱的空调公交车我们是万万不敢去坐的,那天竟然为了省一人一块钱的普通公交车车费,我俩硬是一步一步从五路口走到了鸡市拐,中间没有喝过一口水。两个人汗流浃背,两脸通红,汗水怎么擦都擦不完。当我抬头看高运时,他的鬓角到下巴,两行白霜,放到嘴里一尝,竟然是盐。年轻真好,那一刻我们没有流泪,没有伤心,没有认为我们有多苦,更没有放弃,换来的是彼此哈哈大笑。什么是一笑而过,什么是一笑而过的魄力,那一刻,那个画面,那个背景,我们俩豁达的一笑而过。
过了几天,房间门没有关,房东上来闲转,走到我们房间门口,看见我们如此“恓惶”的光景,满含怜惜的说:“好歹买张床,不能睡地上呀!”,最后,他把别的房客淘汰了的放在房顶任凭风吹雨打日晒的一个单人“沙发”允许我俩抬下来。这张沙发的到来,让我们这间陋室立刻“蓬荜生辉”,变得高大上起来,也让我们的生活变得丰富起来。
晚上睡得正香,高运把我摇醒,喊到:“你狗日的晚上睡觉还不老实,摸我干啥?”。
我一脸懵逼的不知所措。
又过一会,他从地上惊起,喊了一句:“不对,房间里有东西!”。
就这样,我俩起身开灯查看,巴掌大一片地方,让所有东西无所遁形,原来,我俩搬来的不只是沙发,还有沙发里的常驻居民——老鼠。
就这样,半夜三更,我俩满屋子追打那只可怜的老鼠,家徒四壁的惨状,估计老鼠也在有生之年没有见过,躲都没地方躲,就这样被我们活生生打死。那张脏沙发,也被我们第二天抬到原处。
就这样,我们仍像打了鸡血一样四处碰壁,四处寻找,四处游荡了一个多月。有一天晚上,我们坐在烧烤摊,喝着廉价的大绿棒子,开始了人生的思考与总结,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找不到会计工作的真正原因,并且认为,当务之急,是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来。
有一天在报纸上看到,在体育场对面对一个大厦一楼有一个招聘会,那天我们俩早早的赶了过去。在众多招聘企业里,我们不约而同的在一个天津的企业~“家世界”招聘窗口填写了简历,意向都为:收银员。或许,只有这个岗位和钱打交道,和会计专业有那么一丢丢瓜葛。负责招聘这个岗位的是一个特别有气质的大姐,回来得知,她是收银部经理。在招聘过程中,她对高运比较感兴趣,比较满意,问他的问题比较多,沟通的时间很长,或许是他戴着一副眼镜,看着比较稳重吧,当时就感觉高运会被录用。我看起来就差很多,看着也没有高运那么顺眼,一看就是问题少年那样。当她看到我填写的应聘表格里好像是《求职目的》一栏写着:“自己工作,自己赚钱,给自己组装一台电脑”的文字后,她显然对此感了兴趣,问我:“看你的简历,父亲是科级干部,母亲、姐姐都有工作,你的小愿望应该很好实现,为什么还要出来找工作”?
我羞涩的回答:我不想靠家里人。
就这样,我俩入职桃园路西安家世界连锁超市家居分公司当了两名收银员。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了解到那一段时间她儿子也毕业了,整天嚷着让她给自己买台电脑。
家居超市是卖建材的,工作从早晨八点开始,直到晚上八点左右,中间一个小时吃饭时间,全程是站着的,好的一点是上一天休一天;公司还有一个家乐超市是卖日用品的,就是我们最常见的日用百货超市;一个家园超市,是做装修设计及床上用品销售的;最后还有一个家和超市,是卖家具的。公司属于服务行业,入职以后,随着培训的深入,家居教给我两件事:一个是一句话:没有别人对不对,只有自己的不足;另一个是一个销售技巧:顾客挑选产品时,不用跟着顾客,当顾客在某产品跟前停下脚步,对此感兴趣或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才能上前。这两点,影响着我以后工作的方方面面。
在实习期间,有一次,两个热血青年帮助一个老头把购物车推到广场,购物车里只装了一点点东西,只不过有几根长一点的装修用的木制阳角线而已,老头出来对我俩接连道谢,我们也连声谢谢,表示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么客气与和谐的买卖关系,估计老头一辈子也没碰到过,送走老头,我们面面相觑,说道:是不是有点过?
在家世界工作期间,我们的工作虽然枯燥,但有一种精神在,年轻拼搏,不怕辛苦,自给自足,让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生活了,更可贵的,是让我学会了独立。
半年后,当我每天收银近10万元,而想到自己在中间只能拿6张的时候,我又有了新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