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船渡过虎门渡口,也曾亲临于长江渡口,更听闻过海安渡口。自以为天下渡口尽出眼中矣。不就是一片繁华之地吗?我对渡口已全无兴趣。
现在到了惠州,却冒出来了上青渡口。
我虽年轻,且见识实短,但少许阅历还是有的。“上青”应表葱茏繁茂,绿篱青翠,幽香清远,江南垂柳之景,为妩媚之美。而“渡口”一词,并不代表平静,不少渡口,运货如械斗,渡客时如身处市井之地,收入不佳时,渡船乱放如满天星斗般随意,来往频繁时,将水面卷得波涛汹涌,有如倭寇侵袭或如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般,惨遭洗劫。实则应归为繁华、喧嚣一类,若将“上青”与“渡口”两截然不同之物合为一体,该为何等景致呢?
车停于公路一隅。路旁一块淡青色路牌上写着“上青渡口”四字,笔锋刚劲有力,散着虬枝撑天的刚阳之气。一剪头指向远处,望去,竟指向一村口,车缓缓驶入村落,开了许久,顺土路驶向一片竹林,竹叶繁盛,麦穗般垂下,抚过车窗,也抚过我向外张望的脸庞。谁曾想过至渡口的这一段路竟如此清净。嗅一番竹叶的清香,听一阵虫鸟的鸣叫,看一眼满竹林的绿色。我多想车驶慢些,容我伸出手,摘一片竹叶,此生仅以此叶换我所有乐趣。
但我没有摘,如宗璞一般,我也没有摘的习惯,我更无权触碰。大自然的瑰宝怎容得我去亵渎。这一方幽静,是供“采菊东篱下”的陶渊明所享用的,是“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的庄子所倾心的,更是竹林七贤惬意清溪的一方净土。
带着一丝遐想,我随车离开竹林。
倏的,一汪清水现于眼前。
从未见过这样的渡口。只见江水流淌着,像一条银带,阳光点缀于其间,光斑跃于江上。渡口仅由亭子、下坡组成,简洁中又有一丝庄严,如《桃花源记》中“遂与外人间隔”,此渡口仿佛隐居于此。两艘可载四车的渡船斜靠于岸边。岸上人不多,廖若晨星;车不密,两三辆而已;江不宽,可望尽对岸景。
渡江了,船夫放下缆绳,用竹竿一撑,掌舵之人应和一声,便开动了发动机。船夫怡然自得,叼一烟斗,吞云吐雾,好不自在!舵手一手持盘舵,另一手捧茶盏,借着风景,小啜一口。满船之人无不悠闲,或看满江的碧透,或听清风徐来,或抚一番江水,尝一口清甜。
我迷惘,我徒唤奈何,我思绪万千......
船夫与芸芸众生一般奉献于事业,但从他们脸上看不见怨恨与对生活的不满,他们已经将手中的“渡”镌刻于心灵深处,潜移默化地转移至了内心。这不仅是此岸至彼岸也不仅是渡人过江。而是由烦躁、喧哗至宁静、淡然;由城市中的黯然至村中渡口的洒脱自然。
这已是一种心境,恐怕无人能及。
人生如渡船,在世难道仅为恣睢的享受吗?不妨于鲍参翅肚后吃糠咽菜,品品心境。正如季羡林于《生命冥想》中所言:“我现在只希望在辽阔无垠的宇宙中还有那么一块安静的地方能容得下一个阆苑乐土”。
我想这“阆苑乐土”或许便是上青渡口吧。
渡船抵岸,人生之境界却永无岸堤,我不由地迈快了步伐......
初中党,求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