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转眼之间就是人过中年,回想往事,以前的点点滴滴就像昨天一样晃过眼前。人生就是这样了,但是我还是想把它记录下来,留下来,留给后代,现在的幸福多么的来之不易。
(一)我的父亲
在我提笔写这篇回忆录时,我脑海里飘过我父亲的身影,我父亲过了快三十年了,梦中他的身影还是那么的熟悉。父亲一生劳累,做牛做马,把吃过的苦都转为幸福都留给了我们。我的老家是离现在二十里远的熊家岭村,自我爷爷那代落户到现在的范家村。我依稀的记得我的爷爷叫李彩章,我爷爷生有一儿一女(姑妈李润秀),父亲由于小时候家里穷,只能读了一年的私塾就出来干活补贴家用,12岁那年去麻塘的一阮姓人家打长工,在我父亲16岁那年爷爷走了,原本就贫困的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就在父亲想着以后该怎么办的时候劳逸俺还是我外公以前是个地主,解放时就把我妈送给这阮姓人家做童养媳,说来也是缘分,刚好我爷爷过的时候那阮姓人家的儿子也因为一场重病不幸过世,那户人家见我父亲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并且没有家长了,就把我父亲招去做上门女婿。直到64年我哥出生的那一年,我们一家搬回范家,那时候的家里在那里没有亲戚,没有人脉关系,一家六口人挤在一家茅草屋里,在那个年代,势单力薄的家庭是最容易被欺负的,在加上父亲个子小,胆子小,我家在村子生存更加不易。依稀记得,我七岁那年,一个秋末冬初的夜晚,外面漆黑一片,毫无光明,村子里一个王姓人家因为一些事情上门挑衅,最后还是动手打了起来,那时候看的就是人多不多,毫无疑问,我们家最后还是被欺负了。那件事对我父亲的打击很大,自那次事件之后,父亲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慎言慎行,在外面走路都是看着脚尖,更别说和人家红脸吵架,以至于他含辛茹苦,再苦再累,也要倾其所有培养三个儿子,供我们读书。那个年代,读书使我们农村孩子的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可惜,我们三兄弟最后还是没有的达到父亲的期望,实在是心存愧疚!同时,经过那件事后,我父亲把我送到坪上大舅舅家习武,为的就是能够身强体壮,从此不再被人家欺辱!父亲的脾气很暴躁,在家里,他对我们几兄弟姐妹的管教也特别的严厉,做错了什么就要挨打,导致只要他出门干活或者是别的事,家里就会充满欢声笑语,气氛融洽,一旦他回家了,家里就又恢复了死寂,很压抑!当然,父亲终究还是我们的父亲,为了我们奔波一辈子,就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父亲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或者说是滑头吧!那时候我们在农村住的还是茅草屋,地面没有水泥,就是黄土地,脚踏实地吧!但是那时候老鼠就很猖狂,在地面上打洞,所以那时候很多来卖老鼠药的,父亲见了那老鼠药,瞬间眼睛亮了,他从屋顶的瓦片上刮下一层灰,碾成粉末,黑黑的,像极了老鼠药,他就用小纸张包装包,和母亲两人一起去没人认识的地方卖(可能我们买的老鼠药也是这样子的,这个还真没法检验真假)!当时我哥在村子河对面的村子干活,父亲就要打听好在哪里,要离哥干活的地方远一点,以免穿帮了还被人抓住了!下雨天不能出门干活父亲也不会停下来,父亲会在家里做些木工,做凳子,编斗笠,有一次,还给我外公(做道士)做一个木槌道具,还做得像模像样,不得不说父亲的智商还是很高的。有些时候父亲也会滥竽充数,跟着大哥去做木匠,自诩是个老师傅,小心翼翼的做起了一些专业木匠的活,冒着大险赚点钱,所以,父亲只要在家我们就会忙活起来,即使没活干也会装成在干活的样子,实在不行就是扛着个锄头出门假装去锄地,免得被骂,在父亲眼里,容忍不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后来,大家都长大了,大姐出嫁了,有些时候还是会回来玩,但是父亲还是老样子,如果有什么让他不开心,他还是会发脾气,有一年夏天,大姐回家玩,不知道说了点什么触动了父亲,他随手就是拎起一个木盆向大姐砸过去。二姐在我印象里好像是从来都没有被骂过,因为二姐很勤快,人做事也麻利,经常为父亲分忧解难。大哥就不同,他可能就是生来和父亲就是对头,两个人很少交流,当时大哥在黄埠中学上学,有一次周末回家,两个人闹僵了,我哥一气之下,留下一封家书钉在墙上,不辞而别,吓得全家人到处找,最后在学校的宿舍睡闷觉。后来我哥成家了,在村子的门口那开了个小卖部,大嫂开店,大哥就是出去做木匠。有一次两口子吵架,把父亲气坏了,找了一根柴火棍,藏在背后,走了上去对着我哥就是一棍子,我哥当场就是晕倒在地!父亲也很无奈,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儿子生来就是对头!小时候我也经常性的挨打,自从读了初中就好了点,因为我不和大哥一样性格倔强,还是比较顺着父亲,投其所好,父亲是个崇尚文学的人,喜欢有文学的人。我那时候每次周末回家都会和他讲一些历史典故,他就拿者个小凳子坐在那听得津津有味,沉迷其中!有些时候听完了这些故事,父亲的眼神恍惚过,在眼中的最深处出现了对于文化的渴望,是啊,生不逢时,所以这时候他温顺的就像个孩子一样。
虽然父亲没有啥文化,但是正如前面所说的他崇尚文化,所以他一直都是大力支持我们几兄弟读书的!中学时期由于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玩心太重,只考上了社庚中学(一个比较差的高中)。父亲便和大舅商量,是否还是要继续让我读下去(因为当时家里的条件真的不好),最后大舅说过这么一句话,既然家里条件不行,那就努力培养一个孩子出人头地吧!所以我就没有去报道,在华林岗中学复读了一年,最后考上了余干中学(省重点中学),要知道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家里能做出这个决定是有多么的不易!这就是伟大的父爱,即使自己再苦再累,也要让儿子出人头地!为了我们几个人读书,父亲一生都很节俭,不喝酒,一根烟都要分两次抽。年轻时得了肝病,但是一直没钱治疗,只是服了几年草药。为了挣钱,不辞辛苦,有一年去邻县东乡县做砖,四十里山路走着去,每次去都要扛着一袋米,一大罐炒雪里红,因为它能保存一个月,几个月下来父亲脸黄肌瘦的,瘦了一大圈,干苦力活,却严重的营养不良,再加上早期没钱治疗疾病,后来父亲的肝病转为肝癌了,再也没得治了!父亲走的那年,才五十四岁,后来听我妈说,县中医院安排我父亲出院的时候(那时候已经肝昏迷,开了病危通知书,让我妈回家料理后事),出于求生的本能和对死亡的恐惧,父亲拼死挣扎,死活不肯出院啊!那时候我读高三,为了不影响我读书和来年的高考,我父亲不让大家告诉我这一消息。那年冬天,风雪交加,天上的乌云密布,感觉都快压迫到了地面,让人窒息,我父亲就这样子走了,家里的支柱倒了,我弟那年才是14岁,我从学校回来奔丧,出殡的第二天我回学校,心里悲痛的忘记了坐班车,就是木楞的走了三个多小时的路,雨雪天路滑,不知道自己滑到了多少次,眼睛模糊了,衣服湿了,全然不知! 就这样子,以后的日子里母亲含辛茹苦的抚养着我们,每次遇到苦难的时候我会想起父亲那倔强的背影,虽然佝偻着,但充满能量,激励着我一步一步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