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世界的忍让不是近期开始的,已经由来已久,我忍让它,连带忍让依附它而存在的种种。
我本来是个不善于忍让的人,是会画三八线,然后对过线同桌拳脚相加的暴力小孩。我遵循这种法则,任何人不能过我的界限。所以,我爸把我养的宠物鸡杀了做过年的菜,我追着闹了他一年。我认为,这样才是对的。
这种界限的观念体现在很多孩子身上,他们不穿黄色袜子,不允许别人给他剪头发,晚上一定要盖带鸭子的被子。他们是这样的界限分明。
然后,这一代孩子年岁渐长。忍让来得不急不缓,现在很多人无法回忆起最初的忍让是在何时。这场与忍让的博弈来得极为漫长。有时,这让人觉得沮丧,因为忍让世界的过程恰是被塑造的过程。你并不知晓最终的结局,正如你不知晓现在所在做的事情究竟有何意义。
仰望星空的古人问自己的来处和归途,现代人不会,他们深谙科学之道,知道从母亲肚子诞生,知道死后无魂,所以他们不问,也不屑于问。世界如此奇妙,人类造出大同小异的机器人,世界造出大同小异的人类。其实,我们之间并无差别,从来未曾逃离世界的法则,但是退化仍旧在发生。
忍让世界意味着自己吞咽掉质疑。你成为某个行业的领袖,与你成为小学的大队长并无区别。你所觊觎的豪车与童稚时的模型也相差无几。那么,是否在忍让世界的过程中,世界悄然将你身体中的另一个自己给摁回去,提出来乖巧的光鲜亮丽遵循轨迹的你。
这一切,谁也无从得知。可是在不久的未来,你看看周围的一切,你穿的衣服,你爱的人,你就知道,这像一场大梦一般,你被世界捏造了,女娲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