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对于周还来说定是漫长的一夜,他是第一次露宿野外又饿着肚子,定是种煎熬。
就在金虎山也有一人睡在野外,天为被,地为床,躺在草地上,一旁的羊圈里小羊们睡得正香,可柳生躺在草地上看着即将圆满的圆月,却不能踏实的熟睡,因为最近他的羊频繁的失踪不见,而他也因此换了好几处安身之地可都没见好转,反而羊越来越少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日夜守着一刻也不敢放松。
城中薛府书房内,石远和薛宇痕正看着书,石远这七年时间已经把薛府书房中所有兵书都看遍了,有几本他最喜欢的书一连看了多遍都不厌倦,此时他又在那翻找着,一边找一边口中念道:“宇痕,我前日放那书桌上两本书,怎么找不到了?”
薛宇痕一边看书一边随口问道:“什么书?”
石远说道:“一本六韬,一本三略,我最喜欢的两本书,怎么就没有了呢?”
薛宇痕笑道:“不就两本破兵书吗,兴许被府里哪个手长的顺手牵走了,别找了,要不把我这书借给你看看。”
石远还是在那翻找着并随口回了句:“我才不稀罕呢,什么情啊爱啊的,我不感兴趣。”
薛宇痕又笑着说道:“我说你这人,是不是石头变得啊,怎么偏喜欢那无情无用之物,我都说了,最近府上丢了不少物件,没准真是哪个家里困难的拿了去换些钱花,也未可知,你再找也是找不到的,若真要找也该到府外去寻,才能有收获。”
石远一听便不在翻找了,只是说到府外突然想到了什么,并问道薛宇痕:“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国中太安静了?”
薛宇痕笑着说道:“有智将军在谁敢自讨没趣。”
石远突然很严肃的说道:“我是认真的,我总觉得最近要发生什么事,这种安静以前从未有过的,城中史家、贾家都没有什么动作,而城外山贼强盗也都异常的安静,尤其是離山,这种安静容易让人窒息。”
薛宇痕又说道:“你就别多想了,不如明天我陪你到城外转转,若真有异常我们好早做准备。”
石远点头回应并说道:“也好,正好顺路去玄空寺,看看长老和悟忍他们。”
薛宇痕突然又想到自己母亲,脸上稍显难过之意,被细心的石远发现,并轻轻用手拍打着薛宇痕的肩膀说道:“明日我陪你一起去看她。”
薛宇痕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石远说道:“明天就是上元节了,我们要早些回城,今年的元夜宴我父亲可点名要你一起参加的。”
石远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一声。
明日便是农历二月十五,今晚的月亮已经很圆了,可明晚又会有几家欢喜几家愁呢?每逢月圆,人难圆,往往一些离别之事总会选一个看似团圆的日子发生,就在今日一早,五姑娘已经提着绕黄琴来到了一梦楼。
如今的一梦楼生意惨淡,只有五姑娘来时还有些客人愿意来买单,而今天的狐月心,身穿红色长裙,头无配饰,黑发自然下垂,只觉得那淡淡的容颜会笑的眼,如此自然脱俗,更是醉人于无形之中。
这琴声更胜往日,连狐月心自己都不知道,今日的琴声为何如此自然,一曲高山流水让人荡气回肠,这琴音绕着黄土犹如惊涛般,一层一层凶猛的飘过石远耳旁。
走在黄土镇上的薛宇痕对一旁的石远说道:“这美妙的琴声,只有在黄土镇才能听到。”
石远像似丢了魂一样的回道:“是啊。”
石远听到这琴声觉得如此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经在哪里听到过,可就是想不起了。
二人脚踏黄土没一会便来到了一梦楼,想着休息片刻在赶往玄水山,可走到一梦楼门口见一道士,薛宇痕仔细一看,正是当年救了石远一命的那人,便连忙拉着石远上前说道:“这就是当年救你的高人,还不快亲自感谢。”
石远曾听薛宇痕和项飞说起过,当年是被一个道士救了,没曾想在这见了,便连忙鞠躬感谢道:“多谢道长当年救命之恩,才有我的今日。”
陆振平很镇定的回道:“小兄弟不必客气,我救你实际上是因为你曾救过我,况且这世间之事本就早有安排,只是该到我出现在你的世界时,我恰巧出现了而已,如今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二位保重。”
说完准备离去,这话听得二人一头雾水,薛宇痕又多问了一句道:“道长这是要去哪里?”陆振平淡淡一笑说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说完慢慢消失远去,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人见过陆振平,也不知他到底去了哪里,陆振平早已经算出,日后将要发生的一切,当年他对国主说的谎很快国主便会有所察觉,到时定不会轻饶了他。
而当他看到薛宇痕时,又算出将要发生在薛宇痕身上的事,而这件事怕会牵扯到整个青叶国所有人的命运。
陆振平虽能算到一切,却改变不了任何一件将要发生的,即使是很小的一件事,所以他只能选择离开一段时间,不愿意见到的可以选择逃避,这也只是一种选择对待的方式而已,不去面对或许才是最勇敢的决定。
当一个人可以看到将来要发生的事,也知道如何可以趋吉避凶,但却不能破坏这命运早已安排好的事,这对于他或许就是痛苦的,他既然选择了这条孤独的路,即使路上没有同行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勇敢的走下去。
这样的选择他也不知道对或不对,但这是老天给他的安排,从他得到那本书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经不由自己去掌控了。
陆振平走后又见几个官差骑着快马朝黄土镇南面的胃土镇方向而去,这几个官差正是圆画派去的,圆画知道今日十五五姑娘定不会在家,所以为了求得自己日后有个好的命运,只得替福亥做那害人之事。
薛宇痕与石远走进一梦楼,孟中仁见一身穿白衣的英俊青年,一旁那身披黑袍气度不凡之人正是当年曾救过他的,如今青叶城中的智将军石远。
孟中仁见到二人连忙上前招呼,并对石远说道:“原来是恩公到了,快里面请。”
孟中仁心想,这白衣青年定是城中薛家公子,如此英俊干净之人,怕是青叶国中只有一人,他便殷声对石远说道:“想必恩公一旁的这位便是薛公子吧,薛公子虽未曾来过,但恩公和薛公子的大名可终日在这一梦楼未曾一日去过,这过往的客人每天都在提起你们。”
石远笑着说道:“好了,别总恩公恩公的叫了,那年救过你也正是巧合,不必放在心上,去拿些简单的酒菜就好,吃完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孟中仁一听吆喝一声道:“得了,这就给恩公准备。”
孟中仁下去后石远看着五姑娘走了神,薛宇痕叫他好久他才听到,便一脸羞涩的表情说道:“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这女子面熟,这弹奏的曲子更是好像在哪听过一般。”
薛宇痕坏笑着说道:“你是看人家漂亮才这么说的吧,你从小在山上长大,后进了军营就日夜和我在一起,我怎不知你还有别个遭遇,难不成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石远急着解释道:“没有什么秘密,我就是觉得熟悉,再无别的什么了,说到这女子我还真有过一面之缘,那是我刚下山时曾在这留宿过一夜,也就是那时见过一面,不过说也奇怪,这一恍也有七年了,那时她就是这般容貌,如今只觉得更胜过那时了,你说这世上真有人可以长青不会衰老吗?”
薛宇痕深沉的说了一个字:“有......”
后二人便不再谈笑,只是静静的听着美妙的琴声,石远知道薛宇痕所说之人是谁,正是当年的李夫人,也正是让薛宇痕日夜怀念,无数次在梦中想起之人,此时无需再有什么语言,只是静静的最好了。
狐月心也注意到了两个气度不凡的公子哥正在众人之中,狐月心只觉得哪个地方自己特别熟悉,却不知是那里,而自己手中的琴像不受控制了一般,自然的流淌着,好像它遇到了知音一样,那个懂它的人就在人群之中,可这知音是谁只有琴才知道。
狐月心闭上双眼把一曲高山流水推到了最高处,众人听得是目瞪口呆,这美妙的声音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甚至胜过从前种种。
随着琴音,狐月心口中唱道:
那一世 我弹笑了春花,
那一世 我唱醉了秋月。
那一世 我温暖了寒雪,
那一世 我冰凉了夏夜。
那一世 红尘里我为你傻笑过,
那一世 晨钟暮鼓 我哭了。
那一世 我江边泪染了落霞,
那一世 我山前惆怅了断崖。
那一世 亭前我在看你 花在笑我痴,
那一世 树下为你抚琴 你却说,
这琴声足以感动 愚蠢的石头,
仅此而已。
又不知到了哪一世,
果真,
你的话应验了,
连那愚蠢的石头,
也不禁的笑了,
笑的像花一样......”
这如遇知音的琴音配上求之不得的歌声,让人如痴如醉,亦悲亦喜,这如此美妙又复杂的声音,或许正迎合了这世间之事,没有一件不是复杂的,让人又爱又恨。
琴声慢慢静止,可回荡在心头的伤几时又能彻底平息,石远和薛宇痕简单吃过后便继续上路了,因为他们还有正事要做。
就在此时,那远在天届的定云山上,像是有两个神仙在那聊天,再仔细一看,其中一人正是天机星君,还有一人相貌奇特,也非凡人,那人正是箕水豹君。
箕水豹君笑着说道:“天机,今怎么有空到这定云山了?”
天机星君回他道:“闲着无事到处走一走,谁成走到这了就在这多呆了会,毕竟这是个让人怀念的地方。不过你在这我却很好奇,此时你怎会出现在天上?也不知我睡觉时又发生了什么奇事!”
箕水豹君回道:“你这贪睡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话说回来也是奇怪,因三百六十年前我曾下界到南海雄州地界,却没料到那里正遇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几乎所有人都灭亡了,可偏偏留下我一个人,而且还是个长命鬼,一连三世每一世都活一百二三十岁,这把我折磨的,本就回来迟了又巧你相邀吃茶,后便误了下界时间,哎!”
天机星君一听说道:“糟了,我原以为你随上他们了,这下可坏事了。”
箕水豹君一听问道:“不会有什么事的,不过是人间少了一个有智慧的人,并不会有别的影响。你该不是担心心月仙子吧,方才我还听见她念到你了。”
天机星君语气沉稳的说道:“也不全是,或许这对心月仙子来说是件好事,我更多的是担心,原本所有人的命运早已安排好,这样一来,所有人的命运都会被改变,就连他无名还有你和我的命运,也都会被改变,也不知道这会是好事还是坏事。”
箕水豹君一笑说道:“我们的命运无论怎样改变,那都是逃不过安排的,你就别想那些了,至少心月仙子对你那份痴心是永远不会变的。”
天机星君一听叹了口气说道:“我宁愿她不要这样痴心,你我都知道,我与他虽世世有缘,可世世都以悲伤结束,这轮回的孽缘永无止境,我也曾试图想过改变这一切,可就在万年以前,她为我抚琴之时我便又感觉到了,她的那份痴情还在继续燃烧,我只能世世躲着她,以求哪一世能够彼此彻底忘掉彼此。”
箕水豹君回道:“可她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有你我才知道你们之间的孽缘,她并不知道你的苦衷,却要世世承受着这苦果,连我都看不过去了。”
天机星君回道:“可又能怎样呢,这是命运的安排,即使你我已经得道成仙,可依旧是摆脱不了命运的,不过你这次没有随他们下凡或许正好可以救了我们,至少我现在所知道的,心月仙子这次下界本该有的那次孽缘不会发生了,因你回来迟了,而我万年前拾得的陨石也跟着下届了,这就会让本该在今生与心月仙子相遇之人出生在来世,而今生本与心月仙子无缘之人又会与之相遇,加上那石头在我身边万年,常听到心月仙子的琴声,心月仙子见此石也定会生出误会,误以为此石便是我,她虽无前世的记忆,可用情太深,定会有所感知,这样她今生便会有三段姻缘,这与她每一世都不符,所以我料定从此以后我和她永远不会与那生生世世的孽缘纠缠下去了。”
箕水豹君又问道:“就怕日后你与她再无这一丝情线连着,你反倒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天机星君又说道:“这就不是现在该去想的事情了。”
箕水豹君突又问道:“对了天机,听你此说我这次误了时间,恐还真要出大事!”
天机问道:“你是在担心下一届国君将来的姓吧?”
箕水豹君道:“能不担心吗?若是姓赵还好,若姓了旁,恐牵连到我那二十七个兄弟啊!”
天机星君道:“无需担心,我天机正管人间运数,自保你周全便是。”
箕水豹君道:“如此甚好。”
天机星君笑道:“走吧,陪我痛快的杀上一盘,就像当年一样。”
箕水豹君也笑着说道:“真怀念过去,那时的我们就像现在的无名一样,虽然每天忙着寻那有缘之人,可过得到是充实,哪像现在每天还真是闲得很,我每三百六十年还可下界一次,虽只能短暂的忘掉一切,可也算将时间打发去了,你到是惨了,连下界的机会都没有,难怪你每天睡觉呢。”
天机星君微微一笑:“过去的事已经永远过去了,我现在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睡觉了,下回睡醒时,也不知道这定云山还是不是无名来看守了。”
箕水豹君又笑着说道:“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赢我,这么多年还没赢过我吧。”
天机星君笑着说道:“是啊,你都赢不了我,我哪好意思赢你呢。”二人边说边消失在定云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