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给我打电话,我不喜欢跟你打电话.
你别来找我,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对,你就安安静静呆在你必须呆的城市,别来.
安歌喜欢这样自言自语.
他在一个雾霾严重的内陆城市,那里天经常是灰蒙蒙的.安歌在一个空气很好的海边城市,天总是很蓝,阳光总是很好.对,他们异地.
他的工作地点好像是一个高楼里的办公室,可能空荡荡的,可能桌子上堆满文件.安歌的生活重心是一所靠海的大学,人来人往.对,他比安歌大.
安歌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呆呆的看着电脑缓慢的反应,电脑可能真的随主人,安歌电脑现在的速度真的太慢了.安歌正在考虑要不要拿去修修,在电脑旁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一阵阵的振动,屏幕上一颗红色的小心心,那是安歌给他的备注.
安歌一边告诉自己淡定,一边不紧不慢的下床,从柜子里拿出外套.在宿舍里打电话是很不方便的.
"喂?"安歌趿拉着拖鞋走向很偏的楼梯,那里不是主要的楼梯,来来往往的人极少,可以安安静静打电话.
“喂?”他的声音总是很疲惫。但是安歌还是很开心。他们不经常打电话,偶尔打次电话总是很让人开心。生活的圈子不一样,生活内容也不一样,似乎没什么可以聊得,但是安歌仍然很开心,和喜欢的人打电话鸡同鸭讲也好啊,光是听听声音也很开心。安歌知道他还有工作不能聊太久,想早早刹住车,赶紧结束各种话题,可安歌有个缺点,一着急话就说不利索,又怕他听不明白,短短几分钟内安歌说了好几次“总之”。最后,各种话题在安歌的努力下都顺利结束了。该挂电话了,安歌提醒自己,这是最恰当的时候啊。
一阵空白。
“怎么了?”他的反应总是很迅速,安歌的一丝不快情绪他都能隔着电话捕捉到。
安歌趴在楼梯栏杆上,警卫车停在楼下,红色的灯一闪一闪,安歌呆呆看着那个红色的灯闪来闪去。安歌知道自己在干嘛,她就是不想挂电话。安歌把左手手指放在玻璃上,借着路灯的光看着玻璃上放过手指的地方有一圈水气,把手拿开一会,水气又就慢慢消失了,安歌的长手指在玻璃上灵活的点来点去,看着水气圈圈点点圆圆,她还是不想挂电话。
“听到你的声音很舒服,又可以安心工作啦。”他的声音在安歌听来是一种故作轻松。安歌故意不吭声,希望他能发现她的不舍,哄哄她或者再陪着她再多聊一会。
“外面冷,赶快回去,我一会也回去洗洗睡了。”
“好。”安歌声音低得不像话,简直是哼哼。他应该是看出安歌的小心思的,毕竟安歌现在正在经历的心路历程他都是经历过的。这一点安歌十分明白。他总是知道什么时候主动什么时候退步,一切恰如其分得有点过分。
电话挂断了,安歌先挂断的,他是不会让安歌听那冷漠的嘟嘟声的,这一点安歌不用问也知道。
安歌趴在楼梯口里的小窗户上继续看。接近熄灯的时间了,楼下回宿舍的人少的可怜,不时有几对难舍难分的情侣来来回回经过,打篮球打累了的男孩子们呼朋唤友,拎着外套,从动作就能看出他们在哈哈大笑。楼下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了不远处小路上的路灯,安安静静投放着落寞的昏黄灯光,警卫车依旧闪着红色蓝色的灯,相互照映得十分孤单。安歌把脸凑上去,脏兮兮的窗户玻璃上浮现出一层细细的水气,脸离开玻璃,安歌拿手抹掉那些水气,来来回回好几次,仿佛是个小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安歌想回宿舍了,感觉脚冰冰凉凉。空荡荡的走廊,一扇扇宿舍门,安歌推开宿舍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筋疲力尽,睡衣外面的外套也十分沉重的感觉。安歌回到床上,那个卡的不成样子的电脑黑屏了,真的该修修了。安歌把电脑关机放回电脑包里。
该做点什么呢?安歌问自己。
什么都不想做。安歌同时给了自己回答。
安歌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床上静静坐着。每次打完电话安歌都郁郁寡欢。看书?看不进去。安歌侧过头翻着在床头的一大摞书,旁边还有一本小小的本子,那是安歌的日记本。
记得有一次分别的时候,他送安歌去车站,安歌进站的时候很平静,带着耳机,回头了,象征性的招招手。安歌上车以后,周围昏昏沉沉,良好的睡眠氛围,安歌抱着书包,在日记本写写画画。
“我一直很害怕分别,我觉得梁秋实老人家对分别的定义特别深刻。我上大学以后,经历过几次割舍般的分别,有时候是我送别人,有时候是别人送我。
我送别人的时候,看着他或她走上公交车或者进入检票口,我心里就会突然空落落的,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似乎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要迷茫彷徨一大会,我会颓废一下自己,抱着零食窝在电脑旁看看喜剧,然后睡一觉。
当别人送我的时候,看着他或她离我越来越远,除了舍不得还是舍不得。会猜测ta是不是和我送人感受一样不知所措,而且还要面对ta的问候“上车了吗?”“到了么?”
每次分别都是此去经年
每次分别都是梦里花落
如果你四点钟来,我从两点钟就开始高兴
如果你四点钟走,我会一直难过到晚上。
如果你来送我,那我在走之前还会自我麻痹快乐一会,但一会分开的时候我会更难过。
如果你不来送我,那我会从醒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开始孤单,直到我找到原来的生活。
可是没有办法
这就是分别。”
安歌此时此刻觉得每次挂电话就约等于一次微型离别。安歌打开微信,输入“你以后别给我打电话!别来找我!”想想,又删掉,发了一个可爱的晚安表情。
“我们可以打电话吗?”
每次收到他发来的这种消息,安歌还是会下床穿上外套去楼梯口。
我不喜欢给你打电话,因为挂电话的时候我会很难过。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给你打电话。
我不喜欢和你见面,因为分开的时候真的很伤心。可是你来了,我还是会跑着去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