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初恋都会触年生情。
（一）
大雨。水浸街。
小鱼趿着人字拖，穿着白色长裙湿淋淋的站在阿酱的门口。
很习惯的敲了敲门。她断定阿酱这么晚没睡。
不一会儿。
门开了，阿酱咬着筷子的嘴在看到这样失魂落魄的小鱼后抿了抿，然而并没有惊呼也没有担忧，好像是习以为常的事。
“阿酱，我又失恋了，他不要我了……”小鱼手抓了抓长裙，又松了松。眼睛无神的望着阿酱。
“这都几次了……进来吧。”好看的粗眉一皱。阿酱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饭，侧身，让小鱼进去。
“你怎么这么晚吃饭？”
“做编程，忘记了时间。”阿酱边说话边帮小鱼擦干头发。
“下次不要这样了，要按时吃饭。对自己身体才好。”
沉默。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阿酱说。
“你就不能多和我说些话吗？阿酱哥。”
而后又是长长的沉默。
阿酱是谁？
是小鱼的遮阳伞。
是小鱼的避风港。
失恋了可以躲一躲，热恋了可以在他面前跳一跳。
（二）
当依赖伴随着年龄的成长，情窦初开它就会慢慢的变成暧昧的开始和不断延续。
小鱼比阿酱小三岁。
阿酱中考前一天晚上，正在房间奋笔疾书时，就听见小鱼叩叩的猛烈敲门声。
“怎么了，小鱼？被阿姨骂了嘛？”
小鱼憋着红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豁出去了。小鱼想。
“杨姜，我告诉你。我……我……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你……你明天要好好考试，你就在××高中等着……等着……我吧，我要和你在一起。”红扑扑的脸蛋，小小的胸脯挺着。
听完小鱼的告白阿酱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是因为表白有多么震撼他的心。而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听小鱼叫他名字。
噗！阿酱终于忍不住笑了了，低头摸了摸矮他两个头的小鱼。
“好好好，我等着你。”阿酱大笑。
“哼！你给我等着。”小鱼说完就急切地跑开了。
身后都是阿酱好听的笑声，就像挂在小鱼窗前的风铃，铃铃铃铃的，超级动听。
阿酱成绩很好，自然众望所归，考上了重点高中。当他接到自己的通知书时眼睛都笑弯了，他举着通知书满街跑，告诉每一位叫他好好考试的邻居亲戚。
整条街又是阿酱朗朗的笑声。
小鱼趴在楼上的窗前，看着楼下开心到几乎跳起来的邻家哥哥，也笑弯了眼睛。
（三）
是什么时候起，处在青春的你们以为本该在一起的人会在一起的呢。
大概是有初恋的时候吧。
通过两学期的努力，小鱼终于考上了阿酱所在的高中，而阿酱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长的高又帅，待人温柔。成绩又不错，自然讨人喜欢，很多女孩子已经偷偷摸摸或者光明正大的向他告白了。
而在小鱼两个学期中，她从未和阿酱有过多的亲密接触，只是偶尔遇见了会打招呼。她坚信只要考上了就一定会和阿酱在一起的。所以要努力。
终于迎来九月高一开学。小鱼兴奋到爆炸，感觉到自己心脏随时都会在热夏的催融下停止呼吸。
她一路跑一路念想着，阿酱阿酱，我要和你在一起了。
刚把行李放到新宿舍，小鱼就跑到高三栋学习楼找阿酱。
那一层楼很静，全是沙沙的写字声和翻书声。
还有小鱼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阿酱！”
全班刷的全部看向窗户。
谁是阿酱？这妞是谁的马仔？居然打扰我们高考复习！
阿酱抬头，就看见了被窗外阳光笼罩的小鱼。
阿酱走了出去，并说，“你们安分点学习别吵，我出去一下。”
全班炸了，敢情是老班的马仔啊！
“你怎么没告诉我考上了啊。”暑假补课的阿酱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回家，看到小鱼愣愣的站在他面前，他的粗眉象征性的翘了翘表示祝贺。
“因为我很努力阿。”
阿酱笑了笑，表示认同。这妞长大了。
“阿酱，你还记得我初一说过的话吗？我说……”
“杨姜。”声线极其温柔的声音从右侧走廊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随风袭来，小鱼看见了一位清纯如玉兰，干练如绿竹的苗条女孩走来，直接和阿酱打招呼。
第一眼自愧不如。
第二眼还是自愧不如。
“上课你怎么在这里，”成绩好人美举止优雅的夏熙菏转过来，“请问这位是……”
看，人家用请字，已经把小鱼排除在话题之外了。
看，他们两个般配的像画中人，而自己像哥哥的妹妹，在旁边只能看着他们艳煞旁人。
“她是我妹妹小鱼。刚考上我们高中。”
听完这句话，小鱼呆住了。好像有东西从小鱼的胃里顺着食管逆着方向来，脑子里的某些记忆突然也被侵染发酸，如果不是其他人在，她可能自愧地无地逃遁。
原来，到头来在他记忆里自己的属性只是单纯的妹妹。一切的一切全是小鱼不自量力的自恋。
她突然很无措，不知道怎么解决，就说了自己还有其他事，就仓皇而逃。
她不断跑，不断抹泪，为了给阿酱一个惊喜的他还特意穿上了白色长裙，还特意偷拿妈妈的口红抹了抹，
就为了他当年那个不经意间说出来却被小鱼当成宝的诺言。
（四）
“呀，是小鱼阿，你哥去办公室了，等会吧。”
“不好意思哈，小鱼妹妹，你哥去厕所了。”
……
仿佛像回到了小时候，追逐他的永远是自己的脚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要回头看看。
除了小鱼找过阿酱之外，来找他最多的就是夏熙菏了。偶尔会和小鱼碰上，但是小鱼总是支支吾吾的走开了。
因为她和阿酱早就是公认的情侣模范。
小鱼还是会来找阿酱，但是不敢多露出一点喜欢他的神情。
可是，突然有转折。
阿酱的妈妈突然跟小鱼家人说，他们要搬家了。
小鱼问，“那阿酱哥的高考怎么办，搬多远。”
“去那边高考，他爸在那边找了工作，只能去那边了”。阿酱妈妈叹气。
“什么时候搬走阿。阿姨”
“不清楚呢，小鱼。他爸班上的通知还没有下来。”
从那以后，小鱼再也没有去过高三那栋楼。她怕有一天去找他的时候，同班同学会说，他走了。那种舍不得是无法说明的。
她也无法再跟他说，我喜欢你了。
（五）
再遇阿酱的时候，小鱼已经大学毕业一年了。
看到的他还是原来的样子。穿着针织毛衣，带着一个不合季节的黑帽子遮住了全部的头发，看上去像没有头发一样。白净的脸依旧带着微笑，没有胡渣。
“小鱼阿，这么久不见了，变漂亮了”。
落落大方的小鱼对着他妈妈笑了笑。
阿酱望过来也笑了笑，粗眉还是翘了翘就像当年一样表示赞同。只是小鱼突然的发现他的笑有点无奈，有点惨白。
妈妈说两家子太久没见了，出来聚聚，小鱼不好意思见阿酱，但还是被老妈拖着来了。
大人们拉着家常，小鱼没事做一边发怵着，不知该干嘛。
“小雨，好多年不见了，我们出去走走。”不知道什么时候，阿酱就走到了她位置旁边。
小鱼抬头，心跳加速。点了点头。
夜里的凉风习习，还没有半夜，早春的寒冷还在。小鱼哆哆嗦嗦的把手揣进衣袋里，看着另一条道路上过往人流和各种招牌广告的霓虹灯，享受着这条道的宁静和身边的温暖。
“冷吗？”阿酱说话间已经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小鱼身上。
小鱼低了低头，轻声说道，高中你搬家怎么没问过我，阿姨告诉我我才知道。
“不想告诉你，你要好好读书，阿酱哥希望你成才。”
“杨姜，不要找借口了，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吧，知道我一直没把你当哥哥的吧。”
“小鱼……”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小鱼一急吼出来。“你就知道撒谎，就知道找借口！是啊，我们很多年没见了，你是忘了你大学期间有个傻到掉渣的小鱼每个星期找你，每个星期看着你和夏熙菏并排走，去上课去逛街，是吗？毕业后去找你，经常晚上去你工作的出租公寓蹭饭，半夜三更淋成落汤鸡还是想去你那里的小鱼难道是另一个小鱼吗？你说呀，杨姜！你说呀，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的言语像受伤的刺猬拼命的蜷缩自己可没想到露出来的是自己致命的肚皮。
“小鱼，我已经说了，夏熙菏她是自己考上了的，我不知情。我没有和她交往，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你看过哪个没血缘的哥哥经常会三更半夜搭那么久的车来到所谓的妹妹的公寓，然后在门前看一眼就走的？你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不可以吗，让我喜欢你好不好？”小鱼抽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阿酱的脸，泪已满面。
“小鱼……对不起。”阿酱用力的抱了抱瘦小的小鱼，把头靠在小鱼肩上，止不住的哽咽不断涌上。
“我累了，哥你也累了，对吗？”
“嗯。”
从来没有那么的合拍过，就算小时候互相抢糖果，阿酱的糖果最后还是会给了小鱼。所有过程的挣扎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一点变更。可是为什么我们就这么爱瞎折腾呢。
也许看着对方为自己能做点什么哪怕细如牛毛的小事自己就相当满足了。
另一条道的霓虹灯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然而这一条道却在面临着告白和告别。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格局差距怎么这么大。
（六）
多年以后。
还是雨。只是这次的雨没有那么大。
小鱼带着三岁的女儿在一个插满花的墓碑前，
“妈妈。他是谁啊？”三岁的女儿稚嫩的声音在这个墓园里回荡。
小鱼呼了口气，早晨的雾气粘满了刚插上的花，显得有点娇嫩。
“他呀，我亲爱的哥哥，你的舅舅呀。”
番外：
“妈，我们搬哪里去阿，我的病怎么办，如果太远了，小鱼会担心的。”
“我们要去大一点的医院看，你这病是好不了，只能用药物控制。不过再苦再累，不能耽误你。”阿酱妈妈哭着说。
“那，我还要读书吗，我这学期要高考呢。”
“你想读就读，不过你可以吗？孩子”。
“可以。不过千万不要告诉小鱼，好吗，妈妈？”
每一个看到最后的人，谢谢你的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