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能够在各类状况中勉强挺下去,一半因为待我如亲人的研究生导师。
我们项目的导师不是分配,而是自己入学以后在列表中选,我就选了这个在我咨询选课时就提供详细参考给我,与我有共同兴趣,改作业论文会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给你看一遍,连语法错误都会纠正的老师。岁数大了又是终身,自然不会带我“出人头地”,但我觉得人文类的研究生,重要的还是积累与细致的指导,而身在异国,温柔的人会更好相处。那个时候的我,知道她好,却没想到她好到这个份上。
一就是上面说到的改论文,无论是我这样的国际学生,还是美国学生,她都会一字一句地看,并给出标注,大到逻辑错误,小到引用格式,标点符号。我自己的课题,写了与她方向不太符合的论文,四十多页,她也是如此这般认真地看,尽可能地给出意见,以保证我在会议上的表现。
日常聊天的时候也是,碍于种种,美国人其实并不会明面指出发音的错误,但是她会在我发音不准确的时候和我确认,并指导我正确的读音。也是她的提醒,让我意识到哪怕可以流畅交流,自己的英语还是有许许多多需要提升的地方,不会轻易停止练习。
二就是在给予我足够自由的基础上进行指导。我们项目自由度非常高,四学期只有四门1学分的专业课,剩下的就是在满足毕业要求的情况下自己搭配。虽说我不拿导师的钱,但是导师的意见还是基本都会听的。但是她会尊重我的研究兴趣,哪怕与她的方向越走越远,她无法驾驭,哪怕我有课题是她个人非常感兴趣的,她也不会对我的选择进行干涉,而是在了解情况的基础上,根据自己的经验,提出一些切实有效的建议。
三就是对于我个人极大的支持。她个人也是博士生导师,理论上是特别忙的。就像今天,她也和我说,很抱歉没有帮我看双学位的事情,因为邮箱里有近百封邮件。但是谈话之后我们就在她办公室里一页一页看资料,超出了她的OFFICE HOUR时间半个小时,到她有事儿不得不离开。我博士申请的事情也是,问她与她讨论,就会事无巨细地嘱咐我,与我探讨。
因为我最近的状况,会嘱咐我确认抗抑郁药会不会致瘾,确认我有没有好好吃饭,还会在我需要的时候抽出时间陪我聊天。一起路过咖啡店的话,哪怕我百般推脱也会给我买上一杯热茶。无论拜托她什么事情,只要她能做到,都会倾力去做。我向她表示愧疚与感谢,她却让我不要多礼,因为她很高兴有我这样的学生。
我自己的课程项目需要材料,她知道我囊中羞涩,便自己下单之后把材料借给我用。我要出门开会没有资金,她就帮我找可能的补贴。我们一起去临近的城市看能剧表演,她开车载我,说如果太晚了就在酒店住下,费用她包揽。当天晚上幸运地赶回了自己的城市,她也把我送到了家门口才离开。我夏季在她老家的州读书,她就联系我说让我有空就联系她,她来接我出去转转溜溜。当然最后还是怕给她添麻烦没有联络,但我知道她绝不是客套,也绝不觉得麻烦。
前一阵子忐忑地向她出柜,她向我表示的是长久没有意识到,叫错称谓的歉意,并与我探讨性别与取向的理论,同时也鼓起了我与其他教授坦白相告的勇气。
我一直麻烦她,她却鲜来寻求我的帮助,顶多是手机的问题或者是找不到的资源。如果学生们提出什么新的东西,哪怕她现在已经全职教学岗,也会认真聆听,课后去加以了解,不断学习以跟上学生们的思维。
鼓励却不失鞭策,关心却又不过度干涉,永持尊重与理解,研究上的良师,生活中的益友,在我心中,这莫过于是最好的导师了。
而且我知道,这不仅是对我,她会如此对待她的每一位学生,作为一位学者,一位导师,一位老师。
她是女性,是夫妻都是终身教授的高级知识分子,是特朗普与持枪政策的反对者,是很多人口中揶揄的“白左”,但就是因为她,我对白左这个词恨不起来。因为她的视角来自于她的视野,她的温柔来自于她的殷实。她“圣母”却并不“愚蠢”。就在今天,她还一脸沮丧地对我说,今天下课时说错了话,因为说了希望大家享受这美好的一天,这天却并不美好。因为这么一件事儿,她心怀愧疚,因为那些与她毫无关系的伤亡者,她面露悲伤,看得我好生心疼。
最后打个小广告,如果有俄亥俄州立大学人文学科的同僚或者未来的后辈,欢迎选Shelley F. Quinn教授的课,日本文学和日本戏剧方面的都有,也有本科满足GE要求的通识课供你选择。东亚语言与文学部门的另一位Quinn教授是她丈夫,也是个温柔幽默的人,但是教的是高等级的日语语言学研究和古典日语,碰上的几率较小。
如果非让我说一点她的“不好”,那就是要求太高,任何的作业评点都一板一眼,而且连研究生等级的课程,都有小考,而且是选择配简答题三四页的那种。
可好老师,不也就是这个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