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现在年味越来越淡,过不过年都差不多。其实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受,因为物质条件好了,因为独生子女政策让家族这个概念渐渐消失,因为现代娱乐方式越来越多,种种原因,导致现在过年就是吃吃喝喝,跟平常差不多。
可是小时候的记忆里,年味是很浓的。在农村,放寒假就是过年的开始了,不论叔叔伯伯家,一家接一家开始杀猪宰羊。于是大家都赶去帮忙,热热闹闹忙乎一天。一大早,大人们在院子里支好直径2米的大锅,小孩子们就围着锅烧起火来,大人们就到屋子里抽烟。北方的冬天早晨特别冷,围着烧火是一件特别暖和幸福的事情。待烟抽的差不多了水温也刚好合适,四五个大人就用铁钩将要杀的猪勾到宰杀的地方,小孩子们一般都不敢看这么血腥的场面,听到猪撕心裂肺的叫声就躲起来了。杀猪也是个技术活,要不三百六十行里怎么会有屠夫这个职业哪,主刀的人必定是有多年上阵经验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待血放尽猪就死了。可要是生手没找准要害,红刀子出来时热血四溅,喷的到处都是,猪还死不了,得痛苦的跑一阵子才倒下,倒是残忍。一般每个家族都会有个有经验的杀猪手,要是这个人年纪大了,便会在小辈中再带一个徒弟出来。杀猪、分肉这些技术活,算是就着落在这个人身上了。
猪已经死了,小孩子便又会活跃开来,四五个壮汉将死猪丢到烧好水的大锅里,左右这么一翻腾,就开始褪毛了,小孩们个个抢着干,图的就是个热闹。最后褪下来的猪毛捞出来晒干了还可以卖钱。要是家里要制新的鞋刷、扫炕刷等等,得专门将猪鬃收集起来,扎起挂在收集杂物的屋梁上,来年天暖了拿出来做。
猪被收拾的白白净净就开始开膛破肚了,找一把梯子,立在墙边,用绳子把猪倒吊起来。待到内脏被掏出来,小孩们又有活干了。因为涮肠洗肚(胃),然后装血肠这些活通常都是一个较小的长辈带着一群小孩完成。分肉的时候是把分成两半的猪摊在方桌也就是通常说的八仙桌上,排骨、里脊肉、腿肉等一一分好。分肉之前会先切下来七八斤交给厨房的女人们去做午饭,通常都是猪肉面片。吃过午饭基本就是女人们的活了,在厨房做油包子、煮肉等等之类,西北人家煮肉从来都是一大锅一大锅,因为西北人的性子,也因为懂得分享的喜悦。
老一辈们因为物质匮乏,他们小时候过年杀年猪的好日子并不多,所以就流传下来诸多哄骗小孩的话。诸如吃猪蹄写字手会抖、吃猪舌头说话会结巴之类的,原意是为了不给小孩们吃猪身上这些好吃的部位。美食的诱惑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也是猪蹄、猪舌头、猪尾巴等等的,但这些部位因为少往往都得等在锅边才能吃到。大人们也就照顾小孩,不跟我们抢。
晚上六七点,厨房的肉啊、饭啊准备的差不多了,小孩们就挨家挨户去请人,请的大部分就是本家和邻居,各家会有一个人过来吃饭,算是自家杀了猪请客,也是感谢本家及邻居平日的照顾和帮忙。吃过了饭,大人们会再准备一份吃食,打发小孩们给本家没来的人和邻居家里有老人的再送去一份。一直觉得这份情谊,是唯有在乡村才看到的,难能可贵。
中国的传统节日从来都是亲戚朋友相互走动联络感情的日子,春节尤是如此。杀年猪更是春节前大家开始准备过年热闹的开始。其实杀的猪不在大小,只是过程中流淌在大家心间的这一份人与人之间的真挚和淳朴,让杀年猪的这些日子特别珍贵。这些记忆是每一个已经长大的孩子们心里最温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