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当脚下不是熟悉,触目都是别景,才恍然深觉心有归处方才能安心。
——题记
(一)归
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纵横交错的铁轨之上驶过的列车,若是得缘能赴同一班,不论上是归途还是远行,收到“你自哪里来?”总要先于“你往何处去?”我想是因总要得了那相似的根才可生深聊的意。我们,远比我们想的更恋故乡的一方水土,只因得了那方水土,而后长自何处,也忘不了春风起时,门前之水,静静微波。
我有时可能是个好讲话的人,唯一原则是但求不改变已有计划,不影响既定行程。明明最后一堂测试结束时,大半下午已消散在笔尖与题纸的撕磨里,冬日的夜又来得格外的“及时”,但我说要回的时候,便不会顾辗转奔波,不会想抵达是否已然是寂冷地午夜。一路裹挟着匆匆,裹挟着寒风,因为深知是客,何必多无谓的停留。临了出站欣慰也不过是吾弟日益长高的个头,心酸亦不过是母亲日益老去的面容。若一定得在这地界找到这份情的承载与归属,我想说我孤独菲薄的一生,走和回,不过只因我深爱的人。
留
终于我还是长到了要称在家为留的这一天,因有前路与他方,管它是暂时永久,我已不同于以往那个我。不知不觉之间就像丢掉了某些特权似的,才慢慢开始小心翼翼地去过活。想将要讲的话与她讲遍,便是要不厌其烦缠她在厨房转悠半天。想了解他最近改变,总有看他打游戏时不自觉的出神感慨。我怕睡晚了,错过了念很久的早点,我怕时间太短,想见的故友,想重游的地,不能一一通通地遇上。
我们,已经开始为我们的成长之必须体会成长之必须。你以为这人这物永在你手中,不变的请你只保留你的心吧。倘若还有什么值得,便请把握现在,我们是常懊恼总在昨天做了傻事,但这些个现在变成的昨天,记录了你怀念的全部。
别
相见时难别亦难,行李比情绪好收拾得多。熟悉的街景从玻璃窗外划过得那么触不及防,你想要拼命记住些画面下一秒便被扑面而来的重影冲散开来。这对一个即将离家的人来说,或将是残忍的事。我如此爱,却什么也带不走。反过来讲,我也不想带着,这份熟悉到了异地怕是要徒增伤心的。远方于我自有它的意义,我放不下;而故里于我自有它的特别,我不会丢。进站倒还洒脱,我只后悔没有回头看她。能如何?执手相看泪眼,我真怕我又矫情起来。
翻出手机,“妈,我到车厢了。”过了良久手机屏幕亮了,“按时吃饭。”我记得当时到营山站,上一站是达州,终点站是成都。
我们终其一生在选择方向和路途,万卷书万里路宽着眼界和见识,但需有初心之不变,安身立命必要有能将这颗素来孤单的心妥善珍藏之所,让疲乏困倦的灵魂有所栖息之处。我有些固执的,我哪里来终归要回去的,叶落归根,才能安下心来,若是这副身躯做不到,灵魂终究还是能找着它的路。
所有异乡异客,倘若与我拙见相同,这里便希望这成长的过程能收获颇丰,即便兜兜转转还能找到自己,看遍他乡,莫忘归途。
门前一湖静水依旧如初,少年白头归时会否觉人生不过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