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半张残破的蛛网挂在茄树叶上,露珠细碎,密集排列,我赶时间,匆匆用手机拍了张图片,心里明白着,用不了多久,这些精美的水珠便会随阳光消逝于无形。
清早,我还可以用一小会工夫,去看一群可爱的小鸭子。它们入驻我家没多久,刚为它们在院子里新辟了一块场地,里面有它们喜欢的青草,还有温暖的阳光。
看着它们快活的样子,真好。
我们想的不一样,这群小鸭子长大成年,还有好多路要走,还有许多的不确定性,比如生病,比如走失,比如野物的袭击。
但可以确定的事,在这个清晨里,阳光渐趋温暖,斑驳地落在小桑树的嫩叶上之时,这群鸭子纯粹的快活。
清晨,小黑看到我走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把尾巴摇的那个欢。
它的目光柔软,很驯服的样子。它也不得不服,一根铁链锁住了它的自由,两年的时间里,它在三四平方米的天地间基本没挪过窝。
我家的小黑也算可怜,因为我的忙碌,很少有时间顾得上它,所以一天一餐对它来说是常态,有时可以吃到两顿,极少有一天三餐的待遇。
因为经常处在饥饿状态,小黑很瘦,但丝毫不影响它对我们的忠诚程度,见到我们就欢蹦乱跳地卖乖,有陌生人来死命地狂叫。
在农村,就需要有个狗,不说能看家护院,至少可以吓阻住潜在的入侵者。
对于小黑的“虐待”我和小黑似乎默契着彼此认可,新来的客人清河同学就不这样想了。他说要带小黑遛遛,我微笑着应允,他说要买根遛狗绳,我说不是有铁链吗?他说那不行,遛狗就要用遛狗的绳子,有范。
小黑遇上清河,真是它的幸运,待遇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甚至有整块的猪蹄整块的鸡鸭整条的鱼吃,而不是偶尔一见的零散骨头。很快,因了食物的缘故,小黑的态度大幅转变,从一开始的狂叫,到如今一看清河就乖巧地摇尾示好。
张蓓是喜欢狗的,当清河拍小鸭的视频给她看时,远在上海的她更是欢喜的不得了,是的,在大城市里,真难见到这些憨态可掬的小生灵。小鸭扑扇着还没长齐毛的短小翅膀步履不稳地前行的样子,足以激发起每一个看客的童心和爱心。
可爱的鸭子,萋萋的青草,落满露珠的茄树苗,王二浜的薄雾,间或小黑会欢快地轻唁几声,以提醒着我们它的存在,这是一幅美好的乡村图片。
傍晚时分,邻居还带着刚会蹒跚走几步路的孙子来参观了我家这群鸭子,夸奖这几个鸭子长得喜人,说很快就能吃上它们生的蛋了。母亲却羡慕着她家的小鹅,在很短的时间里长得近乎成年鹅的大小。
路过屋后的母亲看到辣茄树苗旁小草旺盛,乘着一忽儿闲,拔了会草,就一会工夫,就听到她在院子里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原来是小黑不知咋的挣脱了铁链,咬死了一只小鸭。我下楼时母亲正在叫唤着小黑要将它重新拴住,我过去帮忙逮住小黑,用右手使劲打了两下狗头。小黑皱着眉头缩着脖子低声呜咽了两声,母亲也凑上来打了它两记,拉着它往木樨树下的铁链处走去,边吩咐我去看看圈里的小鸭情况。
我急忙避过稀疏的桃枝,走进鸭圈,马上看到了悲惨的一幕,这群羸弱可爱的鸭子此时却横七竖八地躺在青草之上,没了生命的迹象,套用一句成语,惨不忍睹。
鸭子和小黑,两样可爱的小生灵在一起,却演化出了这样一个悲伤的结果。
十一只鸭子,被咬死六只,失踪两只,只剩下三只,惊慌失措地发着抖。
得知伤亡情况,母亲气不过,把六具死尸排在小黑眼前,然后抄了根短竹棒又把小黑“毒打”了一回。这回估计是真痛了,小黑连连惨叫着讨饶。
唉,它要是懂得个中的道理,就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我们真的很难和一只狗讲明如何和平共处的道理。
晚饭时,清河和张蓓通视频,告诉了她这个不幸的消息,还要张蓓担任“判官”,如何给小黑定罪?甚至给出了处予极刑的选项。
当然,在这问题上,我们对小黑的“罪行”都有个共识,罪不致死。
还好,晚饭中间,两只失踪了的小鸭被邻居送过来,应该是游到她家的。危急时分,逃命要紧,激发了两只小鸭的潜在本能,足足游了一百米。
最终公审的结果是当晚不给小黑吃饭,以示惩戒。具体饿它一次有什么效果,想来凭一只狗的智商是难以明白的。
我对此亊件也做了自我检讨,根本原因是我没时间陪小黑,没在它懂事前教会它不要伤害小动物的常识,关键时段“教育”的缺失,到了它成年,再补这个课程的难度是极高的。
这对小黑而言也是个悲剧,从此后,它再想获得自由基本上是无望的,和我家以往的小黑们一样,陪着根铁链终老。
还有那几只幸存的小鸭,在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屠杀之后,该有多大的心理阴影?它幼小纯洁的心灵里对这美好世界的憧憬,在那短暂的恐怖的一刻里崩塌殆尽。
或许是我想多了,小鸭根本没有那么好的记性,三两天后,便会将这场杀戳忘了个干净。
但愿如此吧,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