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在树梢,在地头,野荠花。
午后阳光穿林而下。林下有篱笆围着的小菜园。
老父亲老母亲在菜畦边相对坐着小板凳,拿着剪刀,一颗一颗剪择着苔菜。剪去带着新鲜泥土的根部,剪去老叶。再把剪择好的鲜净净苔菜一颗颗码好,仔细扎成一把把,小心放进大塑料袋子里,怕风吹老了菜的鲜灵,没有卖相。
老爸老妈不舍得我伸手:“快放下,开车怪累的,歇着吧,菜色沾了手,不好洗。”爹爹笑眯眯地说:“看我闺女那么娇嫩的手,哪里舍得你干这活!”
大哥腆着将军肚,弯腰费劲,什么忙也帮不上,就在一边叉着手,絮絮地说许多工作和生活上的事给爹娘听。
他时常伴老父母说话聊天买东买西什么的。人常说他是个孝子。我告给他在古代,他可以“举孝廉”的。这傻哥哥就像得到了鼓励似的,高兴到羞涩。不再愤愤地骂他单位现在是凭每月考试成绩发工资了。
绰号“大侠”的憨哥哥,勤恳认真地工作了二十多年,万没想到近半百年龄的今天,发工资涨工资要凭每月一次的考试成绩。苦哈哈地学电脑应用,用大嫂笑话他的“胡萝卜”一般粗的指头,笨拙地一个一个去戳键盘字母。奈何,每次都考倒数第一。涨工资是彻底无望了。
爹娘笑笑地听,劝慰着他。
父亲看我们兄妹,又念叨着那另外俩个子女。操不完的心:“我不知道你们兄弟姊妹会不会像我那时一样……”
母亲抢过话头,清晰地一桩桩一件件地说身为长子的父亲如何亏屈着自己,为那些弟弟妹妹做过什么事,谋过什么福:“回趟老家,连裤带都解下来给你四叔用,自己随便用根布条系着就回来了。”
父亲叹息:“我是家里的老大,又是咱那小山沟里走出的第一个工人,从哪方面说,也应该照扶一下弟弟妹妹的。”
每次听,都爱极了这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