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织梦人都是一个孤独的个体,她们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黑夜与安静为伴。她们无法为自己编织梦境,也无法为所有人编织梦境。她们的生命没有止境,直到遇见下一个能代替她的织梦人。
――楔子
part.1安
已经不记得度过了多少个像这样黑暗且孤独的夜晚。漫天的夜色包裹着我、陪伴着我,于是大片孤独也来吞没了我。
我已经习惯了。
午夜的钟声响起,我将坐在城市的某一角,编织着一个又一个梦。时光流逝,我已经记不清我编织了多少梦,也不记得我活了多少个年头。一开始对织梦的新奇到现在的寡淡,我真的觉得自己老了,现在的我行动迟缓,就连在织梦时也会不自觉的睡去,经常会喃喃自语,但是再回忆起来又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是……织梦者不是不会老去的吗?安对我说过,织梦者拥有永恒的年华和永远不会流动的时间,直到找到下一个织梦者时间才会飞逝流动,自己才能离开。
安是我的上一个织梦者。我想起初次见安时的情景。
初次见安时是在一个深夜,我在我们小区楼层的顶楼见到了一身黑色斗篷皮肤如白纸一般惨白的安。
“你为什么在这儿?”我一点都不怕他,“你也喜欢深夜吗?”
他有些吃惊,随即面色缓和。
“对。”他轻言,“我只能在黑夜出来。你呢,小家伙,为什么来这儿?”
“唉!”我坐到他身边,“因为我觉得我要死了,我看见爸爸妈妈哭了,因为医生说我活不过16岁的生日了,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啊,我还没吃够学校对面那家店的甜甜圈呢!我还没在爸爸妈妈身边待够呢!我可爱他们了,你呢,你爱你的父母吗?”
他的眸光有一瞬的变化,随即浅笑:“我的父母……时光太长,我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
“那我死后,爸爸妈妈会不会忘了我的样子啊?”
“小家伙,你不会死的!”他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如果我说,我能给你永恒的生命,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现在回想起来,真想去揍当时那个愚蠢的自己。怎么就那样容易的听信了安的话,怎么就掉入了安的陷阱呢?安确实给了我永恒的生命,却也给了我永恒的孤独。而且,我的记忆也在慢慢减退,漫漫时光中,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和安的初见。而我的父母、朋友,则在时光中模糊了样子。我终于理解安的那句“时光太长,我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
时光那么长,我丢失的也那么多。我很想念父母,可是越是回忆,他们的轮廓就越模糊。成为织梦者我为他们编织过一个梦,梦里他们见到了他们失踪了的女儿,带着女儿吃甜甜圈,去郊游……可是梦醒后,两个身影相拥哭泣,然后他们就搬家了。人去楼空。我曾去那个楼层寻找过记忆,可是除了安的容颜,什么都没有再想起。
或许,我将只能与黑夜为伴了。织梦者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黑夜和孤独。只有在找到下一个织梦者时才能离开。可是,我的下一个织梦者在哪呢?有谁会像当时的我一样在深夜跑出去?现在的人都太枯燥了,他们不会去留意黑夜中的一切。
part.2神秘男孩
黑夜似乎比以往来得更快一些。我从黑夜森林往城市赶的路途中接到了的一个又一个讯息着实让我心烦意乱。
人们的世界总是太嘈杂,每天不是有人丢失了梦的能力就是有人想在梦里找契机然后找人破解希望讨个好彩头。我对织梦越来越感到乏力,经常将一个梦分散成好多块丢给不同的人。我认真织的有意思的梦人们难以理解,那么我也只能用寡淡的梦让他们度过一个安静的夜晚。以前我是在用时间去织一个完整新异的梦,现在我却是用织梦来打发时间。
我穿着安送给我的用黑夜编织的大斗篷坐在城市的一座大楼的顶层,赏着夜色深沉如墨,品着孤独如绸似锦,看着那一个又一个黯淡无光的梦在黑夜里变成泡沫消散去。
“同学,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冷吗?”温润动听的男音在夜色中响起。我有些讶异也有些欣喜,或许,我的继承者来了。情节和我与安初见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我是一个喜欢品尝黑夜的人。”我轻言,随即回过头去看那男生,看到男生面孔的瞬间我顿时慌了神。
那男孩……是安。
可是安明明已经消失了。在我的黑夜斗篷编织好的那一天,在他为我带上织梦者挂坠的那一天,他就消失了……我亲眼看着他揉着我头发的手慢慢变成泡沫……看着他难得的笑容变成了泡沫……看着他的整个身体变成了泡沫……他对我留得最后一句话是:别哭,夜久。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又活生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也喜欢黑夜。”他坐在我身边缓缓说到,“我总能梦到黑夜,梦到我和一个女生在黑夜里织着斗篷,她好像很高兴,可是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我好想看清她的脸啊,可怎么看也只能看到她黑色的身影……你……很像那个女孩”
我静静听着他说完,随后笑:“女孩?小弟弟,你叫我奶奶我可都不嫌老。”
“同学,你真会说笑。”他也笑,“你明明和我一样大。”
那是因为,安,你让我的生命和时间永恒,我的面貌永远停留在了16岁。
“很多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我起身预离开。
“我叫林安,我明天还能再遇到你吗?你还会来这吗?”
“我劝你不要再来这里了,不然你会后悔的!”我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记得他说的那个梦。
那个梦是我的过去,是我正式成为织梦者之前安在为我做黑夜斗篷。当时的我特别开心,也想逗安开心,可是无论我怎样闹他都只是浅笑,现在想起来大概就是因为不开心。
或许……在我答应当织梦者的那一刻,安心里是有过挣扎的吧,因为他知道黑夜和孤独的滋味。我现在也饱尝了这种滋味,所以,不管那个男孩是不是以另一种方式再出现的安,我都不会让他再来到这个没有光明的世界。好不容易摆脱了黑暗沐浴在光明下的安,我怎能忍心让你再回来?
“你这样做,会受到惩罚的!”黑夜森林的酋长告诉我,“你应该知道,只有下一个继承者才能看到织梦者。”
“可他毕竟是我的上一个继承者不是吗?他好不容易离开了为什么让他再回来?!”我怒喝道。
“可是夜久,你要知道,一个织梦者只有一个继承者,要么你选择消失以另一种方式出现,要么你就接受惩罚永远消失……夜久,你不是已经受够了黑夜和孤独吗?”
“我是受够了黑夜与孤独,也受够了这没完没了的织梦……”
“所以,夜久,你该离开了,你该离开黑暗去寻求光明,想想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都是因为林安嘛!是他带你来到这里的,在你答应跟他一起离开的时候他可没有你这么难过!”
可是,我知道他不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