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喂马在这首《永远的十八岁》里写下了这样的歌词:“他确定他会像崔健、窦唯、何勇、张楚,一样伟大”。这几个名字,久违了!
能留在记忆中的名字寥寥可数,能留在史书中的名字更是少的可怜。世上太多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一样,在历史的记载里只有“黔首”这个代称一笔带过。
在每一个人的记忆中都有几个名字是在人生的拐角处遇到的。这些名字在遇到的时候,按照物理学的解释来讲是随机的。没有任何征兆和预示。在遇到以这个名字为称谓的人产生的意义需要时间的消化才能显示出对另外一个人的作用和意义。这里所指的遇到,并未指会发生什么,或许只是远远的看到。或者是一个人知道另外一人姓氏名谁,而另外一个人却完全将这个人做为陌生人。人的一生基本上不会产生什么前提和设定,人生在开展之后基本上是按照随机理论发生的。可是我们却往往相信在随机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机制。我们也将此机制称之为“命运”。毕竟,我们还是希望能将随机发生的原理获得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共识。否则就感觉这人生好像不在自己手中。
试图将一些不可控的东西掌控在自己手中是人的本性之一。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在历史的记载的经验中,有时是笑话,有时是创举。这些记录给后人传递的,有时是梦想,有时是妄想。总之,这些看似荒诞不经的随机总是在命运的解释中得到安慰和理解。
那天听着王喂马的歌,听到这几个名字,也就想起了一些往事。也想起了遇到的一些人和一些事。这些人和事逐一的走到面前与我握手言和。
我对音乐本身是无感的。我的音乐启蒙来自一位老朋友。我与他已经有十年未见之久了。那盘《中国摇滚势力》的卡带是他兴奋的告诉我:“快听,这些歌将开启一个时代”。说实话,他的激动遇到了我的木纳。在那个小小的手提式播放机中传出嘈杂的音乐时,我有点懵。
不过也就是在他的指引之下,我知道了崔健、窦唯、何勇和张楚。那时最常哼唱的歌却是黑豹乐队的《无地自容》。在青春炽盛的年纪里,我与他同样在人潮人海中感到无比的孤独。只有在这样的歌声里才能将自己与其他人区分开来。那些歌词中演绎中的寂寞、冷清和对抗,与我们所在年纪中蕴藏的暗黑是同一个来路。与其说我们喜欢这些“青涩”的摇滚音乐,不如说这些音乐中所包含的混乱和嘈杂正是青春时我们期待的世界是一样的。在作为“小镇青年”无聊的闲逛中,这些音乐带来了外面的消息。喜欢这些音乐的背后,是我们潜意识里的一条想法:“我们能否也能这样生活着,生活里永远充满音乐。”
有关外面的消息中藏匿着外面的世界,那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在四平八稳的小镇生活中,小镇青年是一群特殊的群体,他们会集结出现,他们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消失在街头,然后改头换面成为风尘仆仆的另一种人。再也不会在各自的生活中仔细嗅探自己的躁动。我与我的朋友也一样,很快就将自己溶入在人海之中换成与常人一样的面孔时,在再次相遇的时候彼此交谈时,总是忍不住要回避一下当初那个毛头小子的各种糗状。在交杯换盏时,沉默的时间多过言语的你来我往。我们也终于意识到,我们还是变回正常了。可是,可是,这个“正常”是我们当初最厌恶的哪一种!
崔健、窦唯、何勇和张楚的歌没能救得了我们!当然,我们也没有成功将他们的歌声作为自己的通行证。因为处处都是拒签。
我们分道扬镳之后,各自踏上各自的路。那几个名字我想不知道他有没有带在身上。是说话,这些名字真的不能当饭吃。饭,还是米饭、馒头最养人。实在!哪怕是灰头土脸着吃。
偶尔在街头还是能听到流行音乐从街头一路响到街尾。这些流行歌是纪年的时间标志,听到某首歌时,就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和具体的时间。反正大家都爱听。我的启蒙音乐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出现我的生活里。不过,世事总是巧合。
我曾遇到何勇。我从未想到那个印在卡带盒上的人会真实的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不会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他。听到他现场演出的消息时,我心里“咯噔”一下。我也知道在此之前何勇也是遭遇了种种的变迁。那个清瘦的年轻人现在已是微胖的中年人了。我也渐渐有了明显的轮廓。不过我真的想见见他,就好象见他就如同见我的那位老友一样。
我见到何勇时距离他只有十米的距离。我有点感叹。这样一位对于我有点传说式的人现在可以“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在灯光昏暗的酒吧里我一直等着何勇的出现,当然现场的人不在少数,不过相比“魔岩三杰”巅峰时这里的人又少的可怜。这十米的距离中没有太多的人。
对于何勇彼时的状态我并未抱有太多的期待,媒体上的报道已经基本上将他定义在“另一类人群”中。这些新闻也同时在我心里起着作用。我只想看看,换言之,花了80元来看一个人,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人。
何勇出场时,用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何勇眼神中的凌厉还存有些许,并未完全消失。我总感觉在何勇的眼里,这些台下的人多少带点荒诞的色彩。何勇还是穿着那件”海魂衫”T恤,就差一条红巾系着了。真正的何勇在《非洲梦》那首歌里才莅临现场。
而这首何勇现场演绎的《非洲梦》也才是我听明白的一首歌。也就是这首歌,我才知道音乐和人可以合为一体。那个台上的人不是唱给台下人听的,而是唱给自己听的。如果一首歌不能用来自娱,那么这首歌和这个人多少都带着欺骗性。这首《非洲梦》中的何勇电光火石一般出现了几分钟,而我是现场目击者。就是听着这首歌时,我站立在酒吧的暗处,眼泪默默的留下来,我想起了我的老友。想起了我们未曾再见的这时间既然这么久了.....
老友曾说:“你听,这是前奏,这是转折部分,哇,你听,这一段唱的多自由啊!”而如今,我站在何勇的面前,我的老友却不会站在我的身边。我只能孤零零。
何勇的《非洲梦》带着我们走进东非大裂谷,走进马拉马拉,走到塞伦盖地,看猴子在树梢上游走,看土著在林间呼啸着飞驰而过。那鼓声在空旷的野地里肆意的敲响。大象怒了,我们唧唧喳喳叫着一路跑远。
这一切与从前想的不一样。也就是何勇的这首《非洲梦》开始,我才明白现场是什么?以及演绎一首歌需要什么?需要巨大的力量-----旁若无人的巨大力量。音乐给我的第二次启蒙就是从何勇的这首《非洲梦》开始的,这次启蒙也从此将我带入云端。
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我沿着街道走了蛮久的。天下了点小雨。
后来,我又翻看了“魔岩三杰”在香港红勘的演唱会视频。在不甚清晰的画面上,我还是能一瞥窦唯、何勇和张楚的眼神。看到那眼神中的各种不服气。当然还会为窦唯老爸的三弦演奏叹服。那些气质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陌生的外面世界传来的消息。
现在回头想起这些人生中遇到的名字和可能会遇到的人,我不会再轻易相信新闻报道中文字所描述的状态。这些人就像遥远天际中的星星,它们发射出来的光芒进入我们的眼睛里时,那些星星已经融入黑洞了。而我们需要一段时间之后才会理解这其中的缘由。“魔岩三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我看到的都是穿过漫长时空而来的光芒。当我循着这些光的来路定位那些星星时,他们都沉默如谜,状若隐士了。而我也不再年轻了。
现在依然还有人向我推荐各种演唱会,我报以微笑歉意。心里面对这样的好意我会轻轻地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看过何勇的现场,在他之后我没能见到更好的视若无人!”只是这样的话不用再讲出来了。
这些就是一个人名字和一个人相遇的一段往事。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曾真实的站在这个人的面前,用一首歌的时间说了一段往事的记忆,在各自的心里铺陈着各自的故事。这样的相遇不会成为什么“决定性的瞬间”,它只是个人生活中随机发生的,发生的概率与出门随便遇到什么人的概率并无本质上的区别。这样的随机事件,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至于要追问它的影响,我只能说:你想多了!
王喂马在《骏马谣》这样唱到:不为富贵,拖缰绳;却为枪声,背马鞍。或许就是这样吧!我知道很多骏马没有这样的随机命运!
我的老友,如果你能看到这篇记述,那么我告诉你,我们在一个锅里搞饭吃的时刻,我很怀念!年纪大了,少喝鸡汤多吃五谷,是为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