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碎掉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触感,就像一口咬下饼干时的那种脆脆的感觉,我也脆脆的,地上的都是冰水,脸上的都是泪水,也很冰冷。
我跌坐在碎掉的玻璃片前,哭得像见鬼似的,这个时间家里都没有人,大家都去工作了,不会有人知道我在见鬼。
其实我有点希望能被碎片割伤什么地方,伤口越深也好,这样我的悲伤能随着血液流走,不过没有,我很小心扫掉碎片,不让自己受伤,我已经哭了,够了,累了,想睡了。
中午十二点零五分,我决定要好好睡一下,然后做好自己的事,我本来就不是喜欢沉浸在悲痛的旋涡里自怨自艾的人,况且,我已经快死了。
说不定,这一睡就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我不怕死,我只是不想忘记。
零之章 死忆01
村里的大家都认为,这个女孩的为人很有问题,她对人很无情,她是冷血的,不怎么笑,见到人也不打招呼,除了她的母亲以外,她基本不跟任何人接触,她不受欢迎,也不欢迎任何人去她家。
村里的人不喜欢她,茶后闲聊的话题肯定少不了她。
「请问,你们刚说的那个女孩,她叫什么名字?」某天,一个男孩来到了村子,他拎着笨重的行李,脸上又黑又脏,手上都是又长又深的伤疤,「是不是佘季?」
说闲话的三个阿姨看着来路不明的男孩,眼里散发的除了防备,还有藐视。
男孩发觉气氛不对,笑着道谢,转身离开。
「看样子就知道这人有问题,破破烂烂的,还有,你们有嗅到他身上那阵味道吗?」
「对啊,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哎呀,会跟那女的混在一起的肯定都不是好东西。」
其实,男孩没走远,她们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一句不漏,她们说得也不小声,显然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找到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放下行李,走过的人白了他一眼,行李比他还要臭。
尽管他知道佘季不会接电话,他还是打了,嘟嘟嘟嘟——这次,佘季连手机也不开。
太阳很猛,他直冒汗,汗流到他眼角上的伤口,特别痛,他本来只是想用手轻轻擦走汗水,却擦破了皮,更痛了,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迈步,抓起行李,村子不大,但也要走一段路,现在只能边走边找了,他想,佘季的味道应该没变。
前面有路,他右眼紧闭着,微微发痛。
睡了一觉,不止精神大好,心情也大好,突然觉得几个小时前蹲在厨房里哭包的自己很白痴,不然就是,这个人肯定不是我来的,所以傻事别做太多,不让你会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
可能太累了,我不记得有梦,好像也没有回忆起任何事情,没错我为什么没想到这办法呢?很累很疲倦的时候,说不定都能睡得很沉,这样就算有发梦,我醒来也会不记得。
这样我或许还能活久一点,这样说不定我可以一直活到七老八十,在我的回忆里,我没活过那么长的时间。
对了,在我的记忆里,我也没试过可以直面毛茸茸和他谈我们的事,没有那句「黄泉时至」,没有在我生病时照顾我的白粥。每次都是在我频死时他才会以死神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
也就是说,在活着的时候,是零接触。这次,肯定哪里不对劲。
而且,我还有更在意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很想把这一切写下来,把我的梦、我的回忆还有那些不知从那喷蹦来的故事灵感写出来。
没写完之前,都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