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转业（五）

周大有看着面朝湖面流泪的陈清水，猜度他一定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便轻轻推了推他，叫了一声：“陈镇长。”

陈清水听到喊声一惊，然后看看周大有苦笑了一下，说：“失态了，刚才想起了亲人，想到了家，有些心酸。”

周大有说：“陈镇长，想家了就回去一趟，看看亲人，看看家心里好踏实。这里是地方，不是部队，行动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自由些，想家了完全可以找个时间回去看一看。眼下滨湖镇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处理，你就凑这个时间先回家一趟，这也不算违反组织纪律。毕竟几年没回家了，想家是人之常情。陈镇长，你家是哪里呀？”

陈清水说：“我家是泉洼村，隶属于泗河镇，也在微山湖东岸，离湖也就五六里路。这里距离我家估计也就五六十里地，要回家也就当天就到。”

“那么近？那你就回去一趟，这里的事就交给李部长暂时照管，我给他做副手。”周大有说。

陈清水说：“我想家，李猴子更想。我们俩是一个村的，从小玩到大，又一块参军，今天又一起转业来到这里，要想探家应该叫他先去，然后我再回去，合情合理。再说了，我如果走了，他也安不下心来。”

周大有说：“那你们俩就一块走，速去速回。这里的事情暂时由我来周全。”

陈清水说：“这不可以，要走只能让他先走，我以后再说。”陈清水说到这里开始转身继续向前走，他告诉周大有说，“走吧，去码头上看看。”

“好吧，要看那就先去张家码头看。那个码头大，白天晚上都有人。”周大有说。

“行，你安排。”陈清水说。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湖面上夜 色弥漫，湖堤也开始变得暗淡下来。陈清水抬头向前看了看，只见不远处有灯光亮起来。陈清水问：“灯光处就是码头吗？”

周大有说：“是，灯光处就是我说的张家码头。”

陈清水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两人径直走向灯光处。

来到码头前，看到码头上正停靠着几只大船，船上装满了芦苇，正有七八个人忙着卸船呢。岸上也有许多人把卸下的芦苇扛起装到湖堤马车上，眼下已有四五辆马车已经装满，芦苇垛得老高老高的。

陈清水、周大有两人站在不远处观看。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走到马车前大声指挥装车的人们说：“好了好了，不要再装了，分量足够了，赶紧捆车，抓紧把货送出去。”

几个赶马车的把式很听话，赶紧跳下车来开始麻利地拿起麻绳捆绑芦苇。

周大有指着中年人轻轻告诉陈清水说：“这大个就是码头老板，滨湖镇一霸。他的生意做得很红火。这湖上大部分芦苇都是他收购，然后变卖，别人插不上手。还有，这湖上鱼生意也是他一人垄断，渔民打来的鱼只要打算出卖就必须卖给他，决不能随便出卖给别人，否则大个子会找麻烦。鱼的价格高低也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渔民自己当不了家。别看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可脑子灵光得很，做事也狡猾得很。他很有心计。日本人在滨湖镇兴风作浪时都没有动他，他的生意一直照做；后来国民党来了也没有动他，他的生意依然红火；今天共产党来了，他的生意还是运转不误，不知这家伙有何法力？”

“有何法力？八面玲珑呗。鬼子来了陪上笑脸买鬼子的帐，做个软骨头；国民党来了点头哈腰买国民党的帐，做个帮凶。今天我们共产党来了看他如何表演？现在没动他，是还没抽出身来。他对待鬼子、国民党的那一套在我们身上不灵了，我们不光不吃他那一套，还要着实给算清账。他欺行霸市，欺压百姓，共产党容不下他，这样的恶霸必须坚决铲除。不过，我们暂时不动他，这家伙一定有背景，身后还有一定势力，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注意收集他的材料，等到合适的时候将他及其同伙一网打尽，彻底清除滨湖镇的这群恶势力，还百姓一方净土！”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顺着大堤继续向前走，在前面又看了两个码头，然后两人走下湖堤返回驻地。

院子里灯光已经亮起，人们都还没有入睡，正在寝室里说话。陈清水走进大院，只见李猴子与小赵正坐在大厅里等他回来。当两人看到了陈清水走进屋来马上站起来。李猴子问：“走这一趟有何发现？感受如何？”

陈清水说：“发现不少，感受颇多。这滨湖镇是千年古镇，比我们走过的任何乡镇都要富裕的多，好得多。尽管这里也经过长年战乱，可并不是一片苍凉，也看不到战后的千疮百孔，尤其龙桥商业街依然繁华，门面上的货物可谓琳琅满目，感觉不到战后的萧条，这是好的一面。还有不好的一面，那就是湖堤上张家码头的老板，据老周说，这家伙是滨湖镇上的一霸，他欺行霸市，强买强卖，是个刺头。我估计这家伙有背景，背后肯定有势力给他撑腰，不然的话他不会如此有恃无恐，他将是我们要重点打击的对象。我们共产党来了剥夺了他的利益，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是不会认怂的，他一定会与我们进行一番较量。今后我们要对他多加注意，收集他的罪证，尽快解决他。”

李猴子说：“你这是才来到第一天就看到这么多事，以后住下来，随着工作的逐步深入发现的问题会越来越多，斗争也会越来越复杂。就说这个姓张的，他肯定是我们工作的一大障碍，我们要想尽快在滨湖镇立住脚，并顺利开展工作，为共产党树立威望，首先就要拿他开刀。我们来滨湖镇本来就是铲除恶霸，安定民心的。”

陈清水说：“对，说的是。明天我们召开一个碰头会，专门研究如何对付姓张的，拿出一套对策，尽快清除滨湖镇这个毒瘤。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天不早了，快休息吧，明天再说。”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太阳准时从东方露出笑脸。滨湖镇的老百姓又早早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陈清水也不到六点就起床了，他作为滨湖镇镇长感觉身上的担子有千斤重，他是不会闷头睡大觉的。陈清水行伍出身，又年轻，从来没做过地方工作，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再加地方事情又千头万绪，他目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