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闹铃声,就是再好听的音乐,也聒吵人。
她猛地张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一下子就打到了天花板。从窗帘头上的罗马杆缝隙钻进来的天光比平时暗淡模糊得多,像是老白漆上重涂的几缕新漆痕。天阴了!她不情愿地爬起床,稍稍缓了一下神儿,打着哈欠转身从床沿上垂下腿,用脚摸索了好一阵儿,有点儿发懵,鞋呢?
想起来了,昨天临睡前,熊孩子推门儿冲进来,旋风一般掠走了她不肯签字的作业,作业就放在床头柜,应该是他不小心踢进去的。
“熊孩子,上辈子欠你的!”她在心里发着牢骚,赤脚跳下床,掀起垂下的床单匍匐身子伸手去摸。丈夫不知嘟囔句什么,然后翻个身儿,背对她打起呼噜来。
蹑手蹑脚经过孩子的卧室门口,她特意躬身细看一下孩子卧室的门缝,想看看灯是不是亮了。没有!她舒口气,有种如她所愿的安心。
她转身拉紧厨房门,尽可能把油烟机和水龙头的声音关在这里。灶台和水池围成的L型空间是她每天早晨的舞台,手臂、腿脚、腰肢乃至僵硬的颈肩在这里得到舒展。但眼皮依然沉甸甸的,熊孩子冲进去抢作业时,已经十一半了,她等他己经等得意识恍惚了,上午跟老师通完电话后,她一直想给他谈谈,可是他放学回来就钻进卧室反锁房门,吃饭都是端了饭菜一转身又缩进屋子里。家长签字,是老师布置的任务,也算是为她创造的机会——借此和儿子谈一谈这些天的作业数量和质量……
“哐当”一声,锅铲落地,吓她一跳,弯腰捡起的时侯,余音还未落,但她已经顾不上想熊孩子的事儿,菜糊的味道正从锅里冲出来。她手忙脚乱地往锅里添水翻炒,另一个灶头上小米粥涨潮般泛着泡沫滋滋地往上涌,在它未及溢出锅沿的时候,她迅速关小了火。
这孩子随她,早餐不肯喝牛奶,就好这口熬得粘稠的赤峰红米粥,外加两个煎蛋,几片牛肉,一份青菜或其他。为了让儿子的这份早餐看起来少而精,亦有秩序和仪式感,她专门为他网购了一个十二寸的三分盘,每次几分早点一装点,像一朵盛开的杂瓣花,只是这些花瓣每天都要变变花样儿和味,争取一周不重样儿。孩子晨起胃口不好,一进学校就是一个上午,不想想办法,让他多吃点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