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了。看着小区里也是东一坨西一坨的家人在烧着香蜡钱纸,口中念叨着祖上和逝去的老人来领过年钱。烟火味足。
老家过年也是这样的。中午十二点前,一定会把所有的菜都准备好,所有的祭祀品也备好,刀头、酒、糖果、鱼。以前的钱纸都是一整叠,需要一张一张手动的撕开,才好烧。
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都是这么过年的。一年里,一家人有再多的隔阂,过年这一天,大家都会抛开自己的小心思、小抱怨,热热闹闹的齐备过年菜。过年菜其实都是平常能吃到的那些菜系了。只是因为人齐,菜就被赋予了更多的含义,大家吃起来会比平常满足。
我十分爱吃回锅肉和抄手,那种爱,我时时刻刻都会宣之于口。
回锅肉
回锅肉是爷爷的拿手菜,他总是能用家里自己做的腌菜(扣肉的那种配菜)、豆豉,配合煮得刚刚好的肉,切成厚薄合适的肉片,把肉煸到刚刚好的火候,炒出让人流口水的一盘回锅肉来。记得上初三的时候开始读住校,每周能回家一天,那一天,爷爷一定会给我准备回锅肉。一般我到家的时候,他刚煮好肉,准备切。那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学校食堂吃菜各种节省,一般打素菜吃,相当于禁肉一周,回来看到案板上的肉,就直吞口水了。爷爷边切,我就迫不及待的捞到嘴巴里吃起来了(刀口抢肉)。会炒回锅肉的朋友们都知道,这还只是回锅肉的第二道工序,离能吃,还差炒一番。我也是只差直接啃生肉了。用老家的话来说,饿痨饿虾得忙了。发胖就是从那个时候,妥妥的萌芽了。一直到现在,长身体这个事情,从未离开我(笑cry)。高中也是,在县城里上学,每个月可以回家一次,那种期待。爷爷奶奶期待我回家,我自己也期待回家。
现在每每看到回锅肉,就会出现那时候的场景。那时候,家里有人盼,心里就会滋生出满满的被照顾和心疼的感受,幸福满足。
抄手
抄手是奶奶教会我包的。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奶奶学包抄手。那是为数不多的能吃上肉的日子。每次背上几斤面粉,跑到邻村的有做面条做抄手皮机器的人家里去,交上点加工费,就可以制作一片片香香的抄手皮。回到家,就开始准备包抄手。剁肉,横竖反复剁,要足够细,剁的时候最好顺便放点老姜和葱头进去一起,更入味。和馅儿,盐,鸡蛋,少许花椒面。然后就是被奶奶手把手地教怎么包抄手。包抄手讲究,一块皮儿最后合拢的时候是沾水还是沾肉,怎么旋转能把抄手包得像一个元宝一样好看,能稳稳当当的摆出好看的样子。那时候家里条件虽然不好,但是因为奶奶真的超级能干,所以我们每次吃抄手的时候真是超级幸福。我经常会吃抄手吃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因为太胀了,只能躺着。
现在一看到抄手,就想起奶奶的能干,想起她大字不识却能照顾她八九个兄弟姐妹。想起她早早嫁给了残疾的爷爷,撑起了这个大家。想起村里谁家做大事,她都能去帮上忙。想起一到过年的时候,很多人就轮番请她去家里帮忙蒸米酒。想起她给一众孙子孙女外孙以及其他亲戚纳的鞋底、做的合脚布鞋。想起她一个人忙完那么多地里的活,回家煮出好吃的饭菜。想起她在能做好那么多活、帮上那么多人忙的同时,还能一个人带两个孙女一个孙子,从未让我们穿过脏的衣服,走在路上被村里的人夸赞。想起她有一天在山上干完活回家,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摔在地上,醒来就被查出了糖尿病、冠心病,从此就只能顿顿不离药,整年整年的吃不了糖,怕家人说,偷偷的吃甜汤圆。想起她每天呆呆的拿个板凳搬到大路上看来来往往的人。
我说不出我爸炒的什么菜好吃。好像都挺好吃,但是没有让我特别念想的。
我说不出我妈炒的什么菜好吃。好像都不差,但是也没有让我有什么印象的。
我弟炒的回锅肉继承了爷爷的手艺,烧的烂肉粉条味道也杠杠的。
我炒不出什么像样的菜。
我爸今天在值他的保安班,晚上会跟弟弟一起去他租的房子吃个饭。刚刚打了电话来催可以出门了,记得买香蜡钱纸果糖带过去。
我妈很开心的跟着她喜爱的家人,热火朝天满心欢喜地打扫着她自认为的家,过着热热闹闹心满意足的年。上周来跟我和弟弟一起吃了个饭,估计再见她又是两个月后。
弟弟今天也在值班,刚刚居然提前回来了,煮了个面吃。这会儿在客厅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寄快递电话。好像又马上要出门去收快递。
我上午从医院回来后,在弟弟回来前,冲了两包燕麦片吃完,听着鞭炮声,就想着写一写爱吃的菜。
晚上吃饭前,会给爷爷奶奶烧点钱纸。
以上。
记于2017年1月27日,大年三十,下午两点,租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