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阿泰德》中,苏格拉底阐明了经典的灵魂助产士的比喻。所谓灵魂助产士,似教师,非教师;不以传道授业解惑自居,却能激活、催生出最好的灵魂、最佳的思想,具言之:
一、灵魂助产士本身不生育,只负责帮助别人生出智慧。唯有如此,灵魂助产士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以自己生产的智慧来取代助产对象的智慧。所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就是批判许多老师执着于自己的生育能力,炫耀自己的知识,而放弃了教育的真谛在于放下自我,启迪思考,让人从自己那里发现并生出可贵的东西。
二、灵魂助产士知道谁怀孕,谁没有怀孕。确实,不同的学生,有不同的根器。教无定法,唯有因材施教。助产士也不是全能,不能无中生有。所以,对于有些确实没有怀孕能力的,或者不适合由自己帮助催生的对象,就要有所节制,不要越俎代庖,而是告诉他们追随别的老师会更有利。
三、灵魂助产士还知道什么样的结合能生出最优秀的孩子。因此,助产士的职责,严格说来不仅仅是接生的过程,还包括帮助优生优育,帮助培育种子。这就涉及到土壤的问题,优良灵魂的出现,需要很多条件和机遇,体现出教育本身的复杂性。当然,这里也存在专断的危险,毕竟所谓的优秀,离不开具体的关系、语境、事情的标准。助产士的选择,有可能强化某种单一的标准。
四、灵魂助产士的方法多样,可以增加或缓解痛苦,可以拔苗助长,也可以导致流产。有能力的人要干坏事是很容易的,所以,灵魂助产士本身决不能是贩卖灵魂的小贩,虽然以真理自居,却要行在真理的道上。所有的方法,技艺,如果没有真道的支持,就是危险的、无耻的。
五、与身体的分娩不同,灵魂的分娩有时会生出假的幻影。这就需要灵魂助产士具有判断能力,去伪存真。可是,当助产士夺走幻影或虚假的东西,常常会引起对方的愤怒,他们或者不知道这是出于好意,或者不认为自己被拿走的观念是愚蠢的。可是,助产士使命所迫,他无法容忍假而埋没真,哪怕这样做会遭遇误解甚至诅咒。
六、分娩或催生思想的过程是辛苦的,即便爱智求真听从助产士引导的人,也会遭遇阵痛,充满困惑,这就会拦阻许多人坚持下去。有些人会半途而废,离开助产士,转而追随糟糕的人;而已经生下来的脆弱的东西,也往往被假的东西排挤,导致夭折;即便有成功者,也由此居功自傲,诋毁助产士的作用。
灵魂助产士,是苏格拉底的自我写照,也为后世教育者留下了一个难以企及的标杆。教育的事业,挑战和机遇并存,需要眼光,也需要扎实的行动;需要勇气,还需要真正的智慧。最重要的,还是坚持,千难万阻,也不放弃自己助产士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