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觉得时间慢过,我所想要留下来的事,甚至求着它留下来的,都没能留下。
家里门前有株桃花,每年看它开花的时候我就知道,春天要来了。那是株野桃,枝繁叶茂,开的花色,像是少女天真的脸颊。我很早就会背桃夭,上小学的时候,听电视上主人公念的那一句诗,我就背了下来,不为其他。只为了那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家后面有几个鱼塘,挨着我爷爷家,我喜欢那个鱼塘中的水,清的可以看见塘底,我从来都知道它有多深,可我并不害怕,因为我从不往里跳。爷爷门口家种着杏子,杏花开的比桃花早。我一直以为,杏花开在冬天,我特别喜欢去看杏花落的时候,被风吹到鱼塘里,泛起的涟漪。奶奶有时候坐在杏树的石磨下,脚边窝着只大三花猫,在杏花落的时候,那场景我一直以为会等到我长大。
我还爱抱着那只大三花猫去河边捞小鱼,捞着了就给三花猫当零食吃,捞不着,就知道鱼塘今天不开心,跟它讲讲我今天遇到的事。三花猫就窝在我怀里,眯着眼睛听我说。
我喜欢在自家门前,桃树在往前走一点的自来水管。喜欢坐在水管旁的砖石上,开着水管,用木棍挖出长长的小溪流,看水流的好长好长,清的不像话。便是那流水人家了。
我喜欢下雨的时候,听雨敲打屋檐上的砖瓦,每一次都充满回声。我姐姐有时候会在下完雨后坐在西厢房的台阶上坐着,空气还很潮湿,抬眼看看天,湛蓝如洗。我姐姐就在那坐着,低头玩手机。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就是感觉特别自然,烟雨蒙蒙。后来学了雨巷,我心中的那个感觉才有了着落。那是我江南雨巷,是我的丁香姑娘。我想我的姐姐,以后有了男朋友,我绝对嫌弃到死。我丁香般的姑娘,怎可落到凡尘,有了哀愁和彷徨。
桃树上的果子全红了的时候,秋天就来了啊。我拿个杆子去枣树下打几杆子枣,去我爷家捞几个杏儿,回到家门前顺几个桃儿。拿水冲冲,扔个盘子里,翻出本书来。坐在台阶上,咬咬桃儿,咬咬杏儿,嚼个枣儿。枣儿甜,杏儿香,桃酸。
冬天没什么好玩的,就是雪了。搓搓毛衣,冬天就过去了,雪化成的冰柱,爱敲下来,放在手里等它化了,杏花就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