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顶标志性的五星帽,依然是当年放肆嘶吼的果敢热血。梦里的旋律像一支缆绳轻易把过往与现实的敏感神经牵起,是《北京你早》里贾宏声抢过话筒摇摆的“假行僧”,是《昨天》云游在生活边缘迎风飘荡的“一块红布”。
如果说从前听崔健只是图个俗世热闹,此刻不论是对词或曲才算是真正走进崔健的音乐世界。没有投身过世事艰难,没有经历过痛苦和幸福两极来回撕扯的人该是无法理解歌里呐喊背后的高贵克制,文明进步。平淡的吟咏永远透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深意,娓娓道来某种不明病灶却切入骨髓的钝痛。当扎着时髦短辫的摇滚青年熬成了半鬓白发的中年男子,当生活慢慢露出腐朽真相,拥挤的现实再也容不下梦想,当曾经干净的双眼不再单纯,唯有音乐替你表达,也曾满怀期待过。
去年活得最难,连续数月失眠的日子,痛苦的折磨让我整日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明天。每晚循环“一块红布”成了唯一能做的事,“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干枯”。他紧咬牙关字字短促的节奏仿佛不可抗拒的吞咽的痛苦,不露声色却招招见血的句子把潜藏深海里的困惑迷惘磨成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划过我干涸已久的喉咙。带着伤口般坚持的粗粝表态代我回答了现实里终究无法厘清的混乱和复杂。有时便不得不感叹这世上幸好存在音乐这东西,是音乐拓宽了生命的涵括力,也只有音乐一次又一次把寂寥的心救赎。
我穿越人潮,目光精准落在张张颤栗的面孔。有人面无表情地摇头晃脑,有人激动到头发散乱手臂挥断,表达震撼的方式千万种唯一能统一内涵的是人们眼里闪烁的泪花,为热血摇滚,为青春放纵,为行走自由,还是为一无所有?
我站在理想与现实的浪尖风口,像块等着被风干的石头。翻滚的江水质问她为何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笑而不语,继续背着手哼着那首死不回头。
我就是那个死不回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