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新工作之后,我每天乘坐地铁上下班,十几站的地铁很难抢到座位,所以每次在别人抢座位的时候,我总对门两侧的玻璃隔板格外感兴趣,久而久之,这竟成了我的习惯......
也有人说,习惯站在门边的人会更缺乏安全感,他们总有种危机意识——发生意外时离门最近的位置更好逃生......
说起来,做【掌门人】的感觉也不错,靠在门边上,看着一站站的人挤进来又挤出去,整个人随着地铁的起起停停,人有节奏的晃动着,腾出来的双手可以做很多事儿,比如,玩儿手机......
投身网络世界成了一件十分流行的事情,而这种低头沉默行色匆匆的样子,则成了大家巧合般的相似......
走在路上,我们总能看到这样的人,地铁里,公交上,或在走路,或小憩休息,手机似乎跟他们的生活密一刻也不能分开,读新闻,看视频,打游戏,聊闲篇,在手机的世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办不到,三百六十款,你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消遣方式......
我们每个人,都以无比努力的姿态奋斗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让自己变的充实有事可做......
我挺害怕这种步伐飞快、用生命在奔跑的感觉的,但很不幸,我也成了他们的一员......
快速的生活方式确实给我带来了一些方便:我可以网上购买任何东西,哪怕是隔壁超市的冰镇汽水,一键分享自己的爱好,搜索关键字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东西,每天都能发现新事物,甚至可以通过各种APP与世界各地的人产生交流......
而当我在某一个大雨的深夜辗转难眠,窝在沙发里吹风的时候,我无意识的把玩着手机,手机屏幕被我反复点亮又关灭,我不知该戳哪里,放下,又觉得无聊......
就是这个瞬间,我突然觉得:其实,我们不用把自己隐藏太深,这样太累了......
我放下手机,赤着脚跑到他的房间,将整个头窝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抚摸着我刚剪短的发,什么也没说......
后来我开始回想,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宁愿将信任交给手机,也再不敢将自己交付他人......
记得那时我刚上大学,大一军训我独自一人扛着包袱奔走在学校和宿舍之间,那会儿,我们学校的宿舍和教学区是分开的,我得坐几站公车才能到达目的地......
刚到宿舍的时候,我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别人都是爸妈陪着,而我却是一个人,一个人背着行李军训,一个人搬宿舍......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孤单,这么无助,我觉得委屈、想哭......
就在这时,有人过来打招呼,是隔壁宿舍的女生,她和她爸妈一起过来,他们已经安排好床铺准备出去四周看看......
简单的几句寒暄,给了我莫大的支持,这是我上大学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人生中,每个第一次都是意义非凡、值得特别对待的......
美好的大一生活转瞬即逝,我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下学,午餐时一起吃饭,晚上一起逛街,挂科一起补习......
后来有一天晚上,隔壁宿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半夜还吵个不停......
迷迷糊糊的,我们能听到打破东西的声音,吵闹声,哭泣声,夺门而出的声音......
我们从梦中惊醒,还没回过神来,宿舍门已经被人砸开,我被人从梦中拎了起来......
浑浑噩噩中,我只记得被那群女生推推搡搡的一直到了派出所,管片儿的民警没有审讯我,上交了全部财产之后,我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
第二天我被【无罪释放】,那时的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仅用了三分钟就吃完了一碗巨大无比的马兰拉面,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好友说,我看见那碗面的时候,眼睛都绿了......
那是我第一次进派出所,唯一的一次......
直到吃完那碗面,我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和我一起的那个女生是个惯偷,被她们宿舍的女生抓了现形,而她每次拉我去她们宿舍玩儿,不过是为了多一个垫背的而已......
我还记得,那一晚我最后看见她的时候是在宿舍,我被一群女生围攻指责是【同伙】,她一语不发的坐在角落,没看我,也没还击......
再后来,我就没在学校里见过她了,好友说,有一次在电影院看见她了,还是那个男朋友,跟她走了面对面,假装们看见,就这么过去了......
那件事之后,我并没有为其长久低迷,很多该做的事还是照常去做,快乐似乎并未因此减少,甚至很快,我就将这种不愉快给忘记了......
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信任对我来说有了另一种味道,越是亲密,就越让我难以相信......
有时候我在想,是我太理想化、期望值太高,才让一场稀松平常的意外看起来如此刺目吗?是我太容易当真、误判了自己与别人之间的程度,也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位置吗?
用我妈的话说【你能当别人都是坏人来坑你,但也要做好承担最坏结果的打算,不能自我释怀注定无法快乐】,她用能自娱自乐自圆其说,可我不行......
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我都已经下意识地变得更加谨慎了起来,也会为了所谓的体面,保留着那些伪装成不屑一顾的畏惧,克制冷静,控制情绪......
在自以为掌握了成人世界的生存法则之后,不敢再轻易地把自己交出去了......
大卫·伊格曼在《生命的清单》里写到
人的一生,要死三次。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从人际关系网里消逝,你悄然而去;而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再与你无关。
我并不喜欢分享鸡汤,但无论什么时候,想到这段话我都能够被它触动......
跌跌撞撞这么多年,我不想故作姿态的说自己多么坚强,唯独对死亡我从不畏惧......
等死,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从我们一出生就已经注定......
我们每个人都将死去,一只蚂蚁的死亡、一株花的枯萎、一堵墙的坍塌,我的死亡和万事万物一样,我们终将面对死亡,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将自己的全部涵养抹掉,在惊慌失措中,含泪告别......
我们终将被这个世界遗忘,尘归尘,土归土,若干年后,我们的墓碑会消失,连同那片墓地,都被世界夷平......
所以有人说,文人是不死的,那些文字,会在他死后继续流传,文化是不死的,只要文化不断,国,就不算灭亡......
渐渐地,我开始享受这种纯粹的生活方式,尽管仍有很多问题,尽管仍会有不甘,会发脾气,会怀疑自己,但对很多事儿已不再畏惧,也似乎可以把许多过去和现在过分看重的东西,用更加轻松的方式去对待......
说到底,从小到大,我们所经受的每一段故事都是我们在自我塑造路途中非常重要的推力,是它们成就了现在的我,也是我,促成了它们,我们没办法控制这个推力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但我们总有机会去引导它的方向......
虽然我心里面不愿意承认,但我确切的知道,对我来说最好的方式,也是我一直想要寻找的那个方向,是不去沉浸在糟糕的过去,是给自己和别人多一点机会,可以勇敢的、更加轻松地将自己再次交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