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热分子》中Eric Hooffer 谈畸零人时,把畸零人分为暂时性畸零人和永久性畸零人。暂时性畸零人指的是尚未达成志向,但还没有放弃希望的人。青春期的少年、失业的大学生、退伍军人、新移民都属于此类。他们惶惶不安、心怀不满、整天唯恐志向能伸以前,人生的黄金岁月已经消逝。这种人尚未完全疏离自我,并未把自己的人生视为一败涂地、无可挽回。他们还是会憧憬一种有意义的和希望的独立自主生活。只要有一点点进步和成就,就足以使他们和这个世界以及自我取得协调。若不能,则及容易受群众运动的感染,成为反抗现有制度的狂热分子。
在《出租车司机》中的退伍军人Travis就是典型的暂时性畸零人。如果两国长期交战,不论战胜国还是战败国,战后都会经历一段社会不安的时期。其理由既不在于人们的暴力倾向在战时被释放出来,也不在于人们对社会失去信心。而是数百万军人在外作战太久,与平民生活格格不入。复员后军人会发现他们难以适应战前生活节奏,再度适应和平和家庭生活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更勿论,为数百万军人安排就业问题。影片开头Travis因为生活无趣去就业中心要求工作,这个场景用了一个多层次情节的构图。后景还有一个争吵的戏,暗示安排就业上美国困难重重、矛盾诸多。
正如Travis所说,芝加哥(战后的美国)就像一个下水道一样,到处充满着垃圾,出门就能闻到臭味,需要有人清洗一下。影片故事情节是标准好莱坞式层层递进的叙事方式。主人公的感情随其所见一步步加深。不过,如果仅把爆发点理解为是女神的拒绝未免太肤浅(阶层分化)。在载了一个抓小三的男人之后Travis对这个社会的失望达到了极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其孤独寂寞值也达到极点。坏人越来越多,而日子一天天重复,仿佛没有终点。之后以总统候选人作为目标也并不是基于爱情失败的自我证明,而是在Travis的世界观中,这个总统候选人是这个社会最有力量的人(可以看出他对政治一无所知,在选定目标后才开始了解有关目标的新闻),打倒了他就仿佛打倒了制度(虚伪的政治),打倒了整个社会,然后自己成为英雄。在决定枪击候选人的那天Traivs一改往常形象,以嬉皮士的形象出现,暗示他从一个退伍军人如何变成了一个反主流文化的代表。
可反主流文化的悲哀就在于自己成为了主流文化,变成消费符号。影片最后Travis被当作活雷锋被媒体颂扬被失足少女父母感激应该是全片最让人深感无力的部分。作为观众我们从一开始就可以预料到Travis的悲剧。看着他如此弱小无力却自以为自己能战胜一切,更多的是同情。他在竞选现场的退缩造成他的自我厌恶,激发了他的暴力,最后的解救可谓是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就没想过活命。他本想在竞选现场死的,结果没死成,结果还是没死成。所以我认为最后倒叙的部分到不一定是真实场景,而是一种幻想。女神想要挽留自己,自己反倒高冷的说再见,继续在城市中孤独的游走,看着窗外霓虹灯闪烁。出他之外,剩下的出租车司机也对这个城市的罪恶怀有不满,可以想象,如果有一个领导人物把这些人集合起来必然会发生集体性的运动。
我们自己拥有Travis反的部分,却没有他反的勇气。
在《毕业生》中的ben作为一个待业在家的应届生同样也是畸零人。我们能在这两部电影中体会到同样的个体的无力感。Ben却不具备被激发的条件——暴力。退伍军人曾有力量,现在却空有力量。于是在被激发出拯救世界的狂热感之后,Travis开始重拾力量,妄图以个人暴力战胜一切。而《毕业生》的Ben最后也力挽狂澜冲进教堂,至于结果不得而知。
很多影片以战后美国为题材,来反映战争后遗症。可以说涉及到反主流文化的,追本溯源,皆有这种成分了。本片却更加深刻,因为它揭示了个体生存的困境以及这种无法改变的无力感。超人都是假的,弱小就是弱小。城市的肮脏从来没有清洗过一点,反而越加越脏了。
而我们,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