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街日记》观后感

号称治愈系的整部电影,给我们的是一种淡淡的舒适感。故事是从三姐妹的共同生活开始的,几个细节的铺垫,就勾勒出了三姐妹各自鲜明的性格。


一、大姐香田幸

大姐香田幸,应该是四姐妹中最重要的连结了。她,倔强而美丽,是日本女性传统美与独立美的完美结合体。从小失去父母的荫庇,不得不扮演起母亲的角色,用最传统的方式守护着老房子和妹妹们,长辈们会做的传统仪式,她也全都掌握,仿佛无所不能,让四姐妹很好地融入当地生活,而不受到一丝一毫的歧视。她什么事情都能独立处理好,即使在妹妹们面前,也倔强地从来不肯展示自己的柔弱,同时又内心渴望着爱情。


片中也反复提到,大姐为了照顾整个家,牺牲了很多,她如此聪慧优雅的一个女性,本来可以飞得更高更远,她却自愿承担起了家长的责任,放弃了学业、事业,以及和爱人远走高飞的自由。在对质母亲的时候,也曾有过抱怨和不满,但最后总归是和母亲和解了,多么坦然的一个人——是啊,如果不和解,难道要遥远地互相怨恨,带着这股怨气直到人生的尽头吗。很明显,她不愿意。


和二妹佳乃吵架的时候,佳乃说,谁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个房子里。所以同意买公寓。谁也没有拜托小幸一直留在老房子里。虽然吵得凶,却能够听出来,她们都是互相为对方着想的好姑娘。佳乃希望幸能够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不要因为总是担心妹妹们反而忽视了身边的很多机会。幸则希望一直为妹妹们守护这个家的一切。


为了这样一个家,她牺牲再多,也心甘情愿。

在面对爱人的时候,她多年的牺牲,却换来了一个优柔寡断医生的陪伴。


除了这样强烈的责任感,我欣赏幸的,还有她对感情的洒脱。她爱上了他,一个已婚的医生,医生说他不爱他的妻子,却因为妻子生病了无法离婚——就在这样的隐忍中,她居然陪伴了他好些年头。等到有一天,医生忽然想开了,告诉她,他想要去美国深造和工作,想要和妻子离婚了,想要和她一起去新大陆。她的心情,激动而矛盾。她肯定是非常在意他的,才会不计名分、无畏谣言地在有妇之夫的他身边呆了这么久,不离不弃。当他邀请她一起去美国的时候,她理应觉得高兴吧,因为他需要她,重视她,只选择了她呀。而接踵而来的,则有,更多的失望。所谓男人,之前口口声声地因为道德责任无法离婚,现在却可以因为自己下定决心要寻求发展果断断掉夫妻关系——原来不是离不了婚,只是他没有下定决心的果断坚定;他并不是为了和她在一起才离婚的,他是为了他自己的未来。佳乃虽然遭遇了很多渣男,但也因此更一针见血:“分明就是原来在找借口!”所谓的责任,不过是优柔寡断的理由、三心二意的掩饰。


小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开始难以接受,把佳乃的话顶了回去,但很快就考虑清楚,果断拒绝了医生的邀请。我佩服她的洒脱,说放手就放手,还能好好地和医生道别,毫无怨言和指责——这也更让医生愧疚自己的懦弱无能。


比起多巴胺一时的兴奋效应,她更理性地知道,自己的界限和责任。即使陪伴多年,她也绝不会为了一个懦弱无能的男人,舍弃这份守护家的责任。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她而言,生活里从来没有什么翻不了篇的事儿,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非常独立的。


有时候会心疼小幸,总是装得最坚强。她会收留小玲,也是因为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自己。小小年纪承担了太多,失去了童年,所以想让小玲快乐地成长,把失去的童真快乐弥补回来。懂她的医生,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你也是啊。小小年纪,就被父母和身边的人,剥夺了童年的快乐。”她才恍然大悟——坚强久了,原来真的会忘记自己带着铠甲的,还以为那就是真实的自己了。


母亲常常说她的性格让人别扭,是因为承担了太多。比起女儿,他们的父亲母亲反倒是活得随性、自由许多,无拘无束,只是苦了几个孩子。


有时候,自私点的人,反而更加开心和自由,原来这个道理是不假的。


二、佳乃


标准美女,高挑性感,感情丰富细腻,容易陷入爱情。如果有星座选项,我觉得她一定是爱情至上的双鱼座。


在失恋多次以后,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应该把自己的快乐捆绑在别人的身上,于是发奋、努力工作。


佳乃在家里是很特别的存在。她常常和幸姐吵架,却让小幸更加清醒问题的所在。她喜欢酒和男人,借着酒精可以把不敢说的话都说出口,有了喜欢的男人也可以忍受无聊透顶的工作。感性女神,过得随性而潇洒,尽管受过很多感情的伤,却是最敢爱敢恨、活得最痛快尽兴的女人——这一点,是沉重的幸所没有的。


小地方的女人,没法理解大城市回来的人们。她的新上司说的是:“忽然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吧。你有过这种感觉吗?”一直生活在小镇上的她,若有所悟。


后来和自己的新上司一起帮助二宫女士处理财产纠纷问题。在二宫女士身上,找到了小镇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味道——那是小镇居民之间淳朴浓厚的人情味。


三、千佳


千佳和其他三姐妹比,似乎存在感并不强。


留着泡面头,拥有最少的烦恼、最纯粹的快乐。她有开朗干净的笑容,在一家运动用品店打工,常常和老板聊到他过去攀登珠峰的辉煌。把妹妹带进了少年足球队,让她有了朋友和改变。


善良的三姐,表面上是受到姐姐们多年照顾的小妹,事实上却是重要的和事老,在大姐二姐吵架的时候,能够安抚双方的调和剂,也是她一开始就帮助妹妹融入新环境。始终不动声色,却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默默做了该做的事情。佳乃饱受感情的折磨,千佳却是真正的佛系少女,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专心致志,无忧无虑,她的快乐只能她自己说了算,不轻易被他人左右,这也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种精神独立。


四、浅野玲


短发大眼睛,可爱的妹妹,明明应该最幸福,却最懂事,忍得最辛苦。导演的很多拍摄视角就是小妹妹的成长视角。导演描绘的姐姐们的生活,就是妹妹眼中看到的生活。


因为父亲出轨了自己的母亲,所以父亲净身出户,抛弃了原来的家庭,抛弃了姐姐们。她一直都因为母亲的事心怀愧疚。


后来母亲去世,父亲再婚,她和继母的相处明显不太愉快。父亲病逝后,浅野玲在继母家不受待见,尴尬的境地让她渴望逃离。幸运的是,姐姐们向她敞开了怀抱。


带着不曾提及的矛盾心理,她小心翼翼地开展着新生活。从小动荡的生活让她早早懂事,学会察言观色,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在姐姐们家里,她适应得很好,会帮忙,大家都很喜欢她,只是,姐姐们也会意识到,她保持着距离,心里保守着自己不曾说出口的烦恼。


年少的忧愁,总是不懂得如何妥当处理。不想被人看到的伤疤,在姐姐们的妈妈出现的时候,被揭开了。人们公开争吵,怪责她的母亲,拆散了曾经幸福的家庭。尽管没有明显迁怒于她,青春期的敏感却让她瑟缩成一团——她反复告诉自己,也告诉朋友,她在这里可能留不下去了。这里这么温馨,她却不值得这样的温暖。做好随时离去的准备,却在最后,冰冷的隐刺,被姐姐们一如既往的爱融化了。


幸选择守护大家,佳乃找到了人生努力的方向,千佳一如既往的乐天,小玲则承接着大家新的希望。很简单的4姐妹,专心地过好自己的生活。不畏过去,不惧未来,独立努力,各有光环。香田家,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五、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因为丧事不得不回来的母亲,出现在老房子的第一时间,居然是说要卖掉房子,让女儿们去住更加方便打理的公寓。幸很生气,但是佳乃却表示认可:“我们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的。总有一天我们会结婚,搬走,你也没办法一直守护着这里的。”这是大实话,却让幸非常伤心。她的责任感让她一直挪不开步子,但这却是早晚要面对的问题。我也是忽然才意识到,相依为命成长起来的姐妹们,原来不会一直一起住在这里的啊。所谓的岁月静好,不是全然的平静无波。生活的暗流从来都在涌动,不管我们是否留意到湖面的底层。


没多久,香田幸被医生邀请一起去美国。这一次,如果是姐姐先走了,该是妹妹们百般不惯了吧。尽管姐姐最后没有追随医生远走,选择了留守,但大家也更加清楚了——要随时做好准备,让自己独立,才不会因为习惯而措手不及,才不会因为别人的离去而慌乱不已,才不会感觉顿时失去依靠而来不及成长。


我们应该时时铭记的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生活无常,我们该处之泰然。


六、家乡的味道


全片的重要场景之一,是海猫小食店。二宫夫妇对顾客的热情,对食物的认真,对孩子们的关爱,让我们也好想一起去小镇上孩子们最喜欢的这家店,品尝炸竹荚鱼、竹荚鱼南蛮烧这些美味小吃。


这座海滨小镇不仅风景秀丽,民风也十分淳朴。这就不难理解,为何远去异地的父亲,会常常在仙台做沙丁鱼沙拉给小玲吃,为何会带着小玲去寻找新城市能够眺望到海边的角落。不难理解,为何远归的母亲,还记得老房子要怎么打扫的麻烦而具体的细节,还记得久违的梅雨天里,外婆每年都会酿的梅酒。不难理解,为何佳乃的新上司,会抛弃大城市的生活,选择回到本心归属的这个小镇。


留在这里的人,坚持着传统,守护着故乡的美好。精心打理老房子的幸,会定时给院子里的梅子树上药杀虫,等结出果实的时候要一一采摘,挑出好梅子来酿酒,她的妹妹们,就围绕在她身旁,帮她一起洗梅子,在梅子上做好标记。


每年都会有烟火大会。姑娘们小伙子们会穿上自己喜欢的和服,登上小舟,划到海中,欣赏天上绽放的璀璨烟花。


小镇上举办丧事,就算远隔千里的人们,也会不远万里赶回来送亲友最后一程,庄严肃穆的丧礼,是怀念的一种形式。


小镇传统但并不落后。人们外出远游,也会回来看看。小镇上建立了临终关怀的医院,不久于世的老人们会选择入住,方便家人。


日本人民这种明显的界限感,各自照顾好自己的习惯,真的令人肃然起敬。从不会因为是家人就失去界限,不懂尊重,随意麻烦。连临终关怀,都是专业团队去开展,而不是家人代替。


人们也会外出求学工作,比如医生,比如四姐妹的父亲母亲,然后再在特定的时候以自己的方式回归,看望。家乡的味道,永远是记忆中最怀念的味道,可能是沙丁鱼沙拉,可能是炸竹荚鱼,可能是空气里樱花绽放的香甜,可能是海边咸咸的海的味道,可能是操场上汗水和泥土混合的芬芳,可能是梅酒或淡或浓、或酸或甜的口感,可能是母亲做的海鲜大杂烩,可能是姐姐洗发水的清新。


每一个远走的人,心里都带着对故乡的牵挂。最后,也会以某种方式和叛逆幼稚的自己和解,回归到故乡母亲的怀抱。


七、人生是受伤和治愈伤痛的循环


每个人都带着伤痛。要与之和解。四姐妹虽然简单快乐,内心还是有父母留下的伤痕。随着时间流逝,他们越来越淡然,却不曾忘记自己的来处。


幸最执着,所幸她最后释怀了。并且带着小玲也一起和解。


走出去,不要被伤痛羁绊。不然怎么能收获更丰富精彩的人生呢。


八、其他


全片蕴藏着很多的细节,值得细细品味。比如风太和小玲的暧昧情愫。青春期的他们,还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欢。风太是个老实的男孩,一直默默陪伴在小玲身边。小玲似懂非懂。


海猫食店的男老板,默默陪伴二宫女士很多年。创作了很多的好菜式,对孩子们一样的关心与慈爱。


从未露面的父亲,只能从女儿们的回忆和描述中有个模糊的样子。虽然他很容易移情,却是个有女人缘的温柔男人,是让女儿们恨不起来的父亲。


运动用品店的max,奢望爬上珠峰,却因此丢失了几个脚指头。从此珠峰梦碎。他最后,也和自己的执着和解了,过上了平静的生活。梦想我们有过,也曾奋力拼搏过,最后还是要务实地,回归生活的柴米油盐。但这并非不好。有过青春的热血,有过值得反复回味的记忆,已经比很多人要幸运了。


细细剖析,会发现每个人都值得挖掘。我最喜欢的,还是大姐和小妹,细腻的内心,丰富的层次感,都让主角的形象更加饱满动人。


是枝裕和导演,在这部片子里传达出来的,除了亲情的主题,人生的哲理,更是给全体观众上了一节非常棒的美学摄影课。电影中的每一帧都很美,随意的截图都可以做海报——欣赏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享受了。


愿我们的生活,都像海街日记一样,平淡而不平庸,幸福而不糊涂。


2019年9月8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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