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楚音，杨忆有话和你说。”英语听写本刚发下来，后座的姚泽澜就叫了起来。
楚音疑惑地回头问：“什么事？”毕竟才刚结束军训，座位也是前天排好的，她和他们真的不熟。
杨忆看到楚音，一边红着脸，一边支支吾吾地开口：“这个……纸条……给你。”
一旁的姚泽澜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如果他再不收敛一下，怕是嘴巴都要和耳朵会晤了。
楚音莫名其妙地接过纸条，同桌阿雅也一脸好奇地凑过来，悄声道：“不会是情书吧？我觉得杨忆长得挺好看的。”
同桌说话的热气氤氲了楚音的脸庞，心跳也不禁加快了起来，咚咚咚，脑子也飞快地运转，思考着到时候如何拒绝，才能不伤害到杨忆。
纸团被揉成一团，又因为心乱，有一会才打开纸团，但是纸团上的字却让杨忆傻眼了，整个人如同站在了寒风中，脸上的温度减退，心是不加速跳了，而是跑了起来，让她想要把这张纸扔到杨忆的脸上。
只见纸上写着：“楚音，你胸好平。”
楚音怒极反笑，回头瞪着杨忆，杨忆一脸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接着反手一拳打到了姚泽澜的肩上。
姚泽澜笑意更盛，一边挡着杨忆，一边和楚音解释：“昨天听写，我们就说好，谁错的多谁就给你纸条，不过你确实是挺平的啊。”
说完姚泽澜继续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一丝歉意，虽说初中也被一些同学取笑过，但是还没有哪一个像他这样肆无忌惮。
“姚泽澜，我去你大爷的。”楚音骂完以后，把纸团扔还杨忆，生气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阿雅好心劝慰道：“楚音，你没事吧，别理他们。”
“我不气，习惯了，也是事实。”楚音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却把姚泽澜问候了一百遍，决定以后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2
结果事与愿违，她有心不和姚泽澜有交集，但姚泽澜却像没事人一样天天找她。
“楚音啊，等下语文课你坐的端正点，帮我挡挡视线，我想睡一下。”
“楚音，你物理作业做完了吗？想你也不会做，要不然我教你吧。”
“楚音，今天要交什么作业？你和我说一下。”
每一天，姚泽澜都叫魂似的叫楚音百八十遍，楚音不胜其烦，但本着与人和睦的原则，耐心回答。
但姚泽澜完全不知何为收敛，更加得寸进尺。
趁楚音不在教室，拿她的杯子泡奶茶喝。回来后的楚音简直炸裂，而姚泽澜还是一脸笑意。
楚音在心里默念：我是淑女，我是淑女，我要文静。
深呼吸后质问道：“姚泽澜，你眼镜虽然近视，但是不影响辩物吧？这次就算了，洗干净以后还给我，下次不能用我的杯子。”
姚泽澜心情愉快地把身体往椅子上靠，双手折叠，置于脑后：“谁让你杯子那么好看呢？我带回去洗干净再还你。”
第二天早上，姚泽澜如约把杯子还给了楚音，从书包里掏出杯子，献宝道：“杯子给你，看，我洗得干净吧？我妈还问我为什么用这么粉的杯子，真是尴尬。”
“你脸皮这么厚的人还会尴尬？”楚音忍不住反驳。
“说明你还不了解我啊。”姚泽澜把杯子放到桌子上，顺手拿起了桌边的牛奶，不等楚音开口，开盖，一饮而尽。
楚音目瞪口呆，尴尬地出声：“这个，我喝过的。”
“我知道啊，我又不瞎，可能还有一些，你要不要？”姚泽澜自然而然，不觉得丝毫不妥地询问。
楚音就没那么洒脱了，连连摆手：“不用了，你喝吧。”
姚泽澜抬脚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极力克制，还是没能忍住嘴角的上扬。
3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班级课改，重新排座位，姚泽澜和楚音中间隔了三个人、一个过道。
再加上即将到来的模拟考试，姚泽澜安静了许多，总是一个人看书，也不和前桌说话。只是偶尔来找楚音，教她一些物理题目，楚音觉得这样的他看着顺眼多了。
转眼模拟考试就结束了，楚音考的并不理想，她的物理和化学还是一塌糊涂。
而姚泽澜物理和化学考的都挺好的，自然忍不住来她面前得瑟一番。
“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像我这样聪明点？化学竟然不及格……”姚泽澜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
楚音本就为了惨淡的成绩而难过，一听姚泽澜的揶揄，再联想到他总是欺负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口齿不清地说：“我已经这么难过了，你还说我。”
周围的同学全部回头看着他们，杨忆率先调侃道：“泽澜，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姚泽澜不理周围的调笑，他没想过她会哭，一直以来，无论自己说她平胸、没有女人味、蠢，她都是不甘示弱地顶嘴。
一时之间，姚泽澜慌了手脚，急忙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安慰道：“楚音，你别哭啊，我不是想要欺负你，你别哭，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不是想吃抹茶雪域蛋糕吗？我下午给你买。”
第一次看到姚泽澜不是一脸笑意，而是自责，楚音接过纸巾，擦干眼泪，在姚泽澜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带着啜泣声开口：“我还想吃泡芙和蔓越莓曲奇。”
“好好好，都买。”姚泽澜舒了一口气，却发现楚音恶作剧地拉起他的衣角，擦了擦鼻涕。
天知道他的内心有多崩溃，他穿的可是白衣服，肇事者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来不及了，就顺手用了，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一瞬间，再大的怒气也消失了，微笑地说：“没事，我回去洗了就好了。”
一场闹剧也在这里结束了，只剩姚泽澜在位置上，疯狂地用纸巾擦拭衣角。
4
之后的日子，楚音都在努力学物理化学，希望能在姚泽澜面前扬眉吐气。
为此，楚音特意用零食去收买班上化学最好的杨忆，让他帮忙补习化学。
可杨忆却要求以后楚音得叫他大哥哥，这称呼，楚音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也不知道姚泽澜从哪里知道这个事情，找到楚音，强势开口：“楚音，你以后也叫我大哥哥吧。”
楚音扫了他一眼，眉头一皱，“你怎么不叫我大姐姐？”
“那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如果你一天不爆粗，我就叫你大姐姐、还请你吃饭。如果你爆粗了，你就叫我大哥哥。”姚泽澜挑衅地提议。
“我跟你讲，我本来就不爆粗好吧，玩就玩。”楚音自信满满地答应。
却不料，一切正中某人下怀。
晚自习前，姚泽澜刚到教室，背着书包坐到楚音旁边，嘴角带笑，轻推眼镜，“楚音，你眼睛好小啊，像颗豆子似的。”
楚音翻了一个白眼，告诉自己，不能气。
姚泽澜继续，“楚音，你手指甲好长，像泡椒凤爪。”
楚音对着姚泽澜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我不气。”
姚泽澜突然靠近楚音，轻声询问：“楚音，你是不是喜欢趴着睡觉？”
“没有，干嘛突然问这个？”楚音一脸茫然地回应，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得这么快。
当看到姚泽澜眼神示意的时候，楚音什么都懂了，忍不住咆哮：“姚泽澜，我他娘的，去你大爷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姚泽澜无限放大的脸庞，睫毛外翻，眉目清明，吟吟笑语：“楚音，你爆粗了，记得以后叫我大哥哥。”
“你，真是，过分。”虽然知道姚泽澜口无遮拦，却不想这么接人短处。
“不然，你打我吧。”姚泽澜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万万没想到楚音真的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听到啪的一声，周围的人都震惊了，姚泽澜也惊讶地用手摸着脸，还没缓过来，只有楚音，感觉自己完了，拔腿就跑，还不忘回头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看到楚音脸上写满歉意，秀气的眉毛拧到了一起，生怕自己过去打她的样子。姚泽澜略有些无奈，自己像是会打女生的人吗？失笑道：“你过来，我不打你，马上就上晚自习了。”
楚音觉得自己肯定是出现幻觉了，不然为什么觉得姚泽澜有些温柔。
楚音有些后怕地挪到位置上，姚泽澜不仅没有打她，还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狐狸的毛绒娃娃，递给了楚音，“这是大哥哥送你的见面礼。”然后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5
阿雅看到这一幕，放学后，忍不住问楚音：“楚音，姚泽澜是不是喜欢你啊？不然为什么老是找你，给你买吃的，还吃你吃过的东西。”
听完阿雅的话，楚音无比惊讶，又因为潜意识觉得早恋是不好的，惊惧加害羞，就口无遮拦了起来，“怎么可能？你见过那个人这样欺负人的？这样的喜欢，我宁愿不要，我倒希望他能不要烦我，落得清净。”
“难道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阿雅换了一个角度询问。
“我是脑子有病，才会喜欢他，如果说有什么感觉的话，讨厌算吗？”少女仿佛被人戳中心事，急急争辩，却忘了语言虽然没有刀刺，依旧能刺中人心。
刚从学校超市买回蔓越莓曲奇的姚泽澜，本想追上楚音，和她一起回家，看她满足地吃着蔓越莓曲奇，一想到那画面，姚泽澜脸色都温柔了起来。
等到了楚音身后，听到楚音对自己的嫌弃，姚泽澜突然没有出声的勇气。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在她心里，自己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以为至少，我们还算朋友的，不到喜欢，至少也是不讨厌的。
一阵风吹过，姚泽澜打了一个寒战，才想起，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了。
校园里的树木只剩下孤零零的树干，在寒风中抖动，万物凋零，一如姚泽澜的内心，曾经这里万物生长，今晚过后，寸草不生。
6
从那天以后，姚泽澜再也没有主动找过楚音，就算遇到，也是礼貌而疏离，不似当初热络。
刚开始楚音还觉得挺好的，耳根清净。随着时间的推移，楚音渐渐觉得不舒服起来，她才意识到姚泽澜是在和她保持距离，划清界限。
从来都是姚泽澜来找楚音，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找姚泽澜。
班上的人都感受到了两人之前不同的气氛，一次，楚音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去找姚泽澜，刚走到后面，就听到杨忆的声音：“泽澜，你和楚音怎么了？你们闹翻了？”
“哪有什么闹翻了，一直都是我死缠着她，现在不过是想开了，就这样吧。”姚泽澜用手推了推并没有掉下来的眼镜，以此掩饰眼里的落寞。
楚音没有听出姚泽澜的故作轻松，只是觉得既然人家已经想开了，就不去打扰了吧，又静静地原路返回自己的座位。
让两人渐行渐远的并非误解，而是自以为是地觉得不打扰，就是成全对方。
伴随着冬季的第一场雪，高一第一个学期也就结束了，窗外银装素裹，积雪连绵，像一个巨大的雪糕，踩上去，软软的，会下陷，还能听到嘎吱一声。
楚音在田径场上走着，雪地里留下了一排排脚印，一如楚音走过的这个学期，军训、课改、模拟考、期末考。
雪还在下，一片一片落在脚印上，慢慢地，遮盖了开始的脚印，仿佛那些路不曾走过，就像有些人，似乎不曾来过。
第二个学期，文理分班，楚音选择了文科，姚泽澜选了理科，文科和理科的教学楼迎面而立，中间隔着一百二十个台阶。
这些台阶只能连接两栋楼，无法连接两颗隔阂的心，两人彻底失去了交集。
7
楚音只听说姚泽澜一直成绩挺好，高考后和一个姑娘一起去了喜欢的北方。
而楚音还是留在南方，大一结束后，堂姐五岁的女儿在楚音的房间里翻出了小狐狸，淘气地拉开了小狐狸背上的拉链，拿出了一张信纸。
小外甥女拿起信纸，飞快地跑到楚音身边，奶声奶气地问道：“阿姨，这个是什么？小狐狸里面的。”
楚音打开信纸，似曾相似的字迹，上面写着：“楚音，没想到吧，我会把信纸藏到小狐狸里面。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因为我总是让你生气。
但我不是故意欺负你，气你的，我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接近你，才能让你记住我，让我在你心里是特别的，可能我的方式不太对，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知道吗，军训结束后，打扫卫生的时候，大家都偷懒不捡垃圾，只有你勤恳地捡垃圾，甚至钻到树底下去捡。又因为起来的太急，头撞到了树上，你明明很痛，却一边揉着头，一边和林雅说没事。
等林雅走后，你皱着眉，咬着嘴唇，忍不住说了句：“我去，疼死老娘了。”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姑娘，真有意思。后来，我们竟然前后桌，为了让你记住我，我和杨忆玩了那个游戏。
你真的很有意思，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但又很容易炸毛，却又不容易生气，不管怎样，总是笑着。
可我就喜欢看你气鼓鼓瞪着我，又忍不住笑出来的样子。
也许说出来你不信，楚音，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不喜欢物理化学，但如果你对我也有一点喜欢，请你告诉我，我愿意和你一起选文科，一起背政治历史，给你买蔓越莓曲奇、抹茶雪域蛋糕……
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姚泽澜”
一滴眼泪嗒的一声打在了信纸上，接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落在信纸上。
小外甥女看不懂上面的字，只知道阿姨很伤心，焦急地问道：“阿姨，你怎么了？”
“阿姨弄丢了一个人，可是再也找不回来了。”楚音哽咽地回答，将信纸揉在心上，把头埋在腿上。
恍惚间想起，课改前一天的姚泽澜，斜靠在椅子上，微扬眉头，笑意深入眼底，琥珀色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仿佛冬日的阳光，让人想要摸一摸他的眼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是年少的欢喜，喜欢的少年是你。可是，少不更事，为时已晚，终究还是丢了你。
无戒90天写作成长训练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