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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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记

我在梦里遇到了“风花雪月”。

我叫水。今年25,无业。

我是靠脑子维持生活的。

我每天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思绪无限极化,然后把它们记录下来,卖给需要的人。

但他们给我的报酬不是钱。

外面是霓虹灯照亮的天空,我躺在狭窄的房间狭窄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似乎像个躺尸,但其实我的大脑早已进入高速运转的状态。

刚刚做了个梦。

梦里,我跟随着一个背影,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上,我能看见花落屋檐下的寂静,那走在石桥板的碎花布鞋,就像那屋檐上的落花,有情有意却无声。我和背影之间,有着一股甜甜的清香。

当我抬起头的一瞬间,突然一阵狂风向我吹来。我猝不及防地被风吹得毫无反抗力,直到失去知觉。

醒来,我正撑着一把似火的纸伞,站在天安门前,周遭的一切都是飘起来的,只有我扎实地站在土地上的。我想大声喊叫,来表达自己此时的恐惧和焦虑!可我像个疯子一样张牙舞抓地挣扎着,也动不了。

我慌张地喘息着醒来。

身边是谁?他安静地躺着。我闭着眼睛,感受着外面的风雨交加,回忆着梦中的那个背影。很熟悉,却能肯定不是他的背影。

身边那个人的面孔,叫风。

高中时,我们相遇。

小心地触碰着对方的手,在荷尔蒙刺激下藏着着那份青涩的年华。每天迎着黄昏的余光,踩着余晖下的小幸福,走出校门口,走过校道,一路说说笑笑,过了马路,恋恋不舍地挥手。他帅气阳光的侧脸,依旧那么清晰,那么令人着迷。挺拔的身躯,透着男儿的阳刚之气,让我久久不肯离去。

挥过了一辆又一辆汽车,脚步却一步也未挪过,笑容也一点没淡。

突然一辆火车出现在面前,它在没有轨道铺设的公路上飞驰,路面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终于,这辆列车驶离了。对面,只剩下被风吹散的树叶,路上的行人都在空中不着地的盘旋,却没有人尖叫惊恐。

可,唯独不见风。

我的风呢?我梦里喜欢的男孩儿风呢?他怎么不见了?他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我听不到?还是他们对于眼前的一切真的面不改色?

我的风,是上了那辆列车吗?为什么他不带上我呢?

一切声音都在我耳旁消失了。

突然,我忘记了我为什么站在马路旁,我忘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当然,我的记忆里也没有了风。他那牵过我的手,对我说过的情话,陪我走过的路,全都不算了。


就这样,我昏昏睡了过去。

又是一场梦。我站在一个像巷子的路口。天色很昏暗,我前面只有一条路,路看不到尽头。

我有些犹豫。可是我只有一个选择,我必须要把梦做下去才有可能拿到报酬。

我缓缓抬起脚,盯着这条狭窄的巷子小心翼翼地走,谨防着等会突然会出现在眼前的坏东西。右脚刚落下,一股花香溢出。低头一看,落下的脚边开出来一朵花,白色的鸡蛋花。我惊讶地盯着它。迈出另一只脚,又开出一朵。就这样,我一路走着,一路开着花。

可,前路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开始怕了。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回去吧”,我想转头,却发现后身的鸡蛋花早已比我还高。我没法回头了。我开始奔跑起来,无论我跑得多快,我脚边的花,也总能跟上我的速度。我有些慌。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眼前出现了一个旧式的木房门,木已经朽了,门上贴着已发白了的“平平安安”横批。终于有个落脚点可以歇息了。我半走半爬到门口,刚靠着门门就自己开了。吓了我一跳。推开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坐在院子里剪着大红色的喜帖。她穿着毛衣。我看看自己身上的短t,一阵寒意袭来。动也不敢动。

她突然开口“你叫水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不直面回答我。

“你过来”

她的声音里有着一种难以违抗的命令感。我跟着她进屋。我能感觉到自己此时脸色早已煞白。

屋里的景象让我很是吃惊。

屋子里很明亮,摆放很整齐。有很多用鸡蛋花做成的摆饰,使整个空间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活力。与屋外截然不同。她领我进了一个小点的房间。房间有个很大的落地窗,窗前,站着一个人。是个男生。他的背影很有吸引力。

“他叫桦,是你的丈夫。”

什么?!我是在做梦吗?哦,我就是在做梦。

那就按着剧情发展吧,不然我拿不到报酬。反正到点即可。不能越线,是我对顾客定下的原则。我有权利维护自己的底线。

于是,我和桦拜了天地拜了老婆婆。整个过程,桦没有一丝的不情愿和反抗。一幅静静地,一切与自己无关的冷峻脸色。厅堂里贴着老婆婆剪的那个“囍”字。我连老婆婆是桦的什么人都不知道,也不必知道。毕竟我也只是为了拿到报酬罢了。

对了,桦长得很帅。当然,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那种稚气未完全脱去却隐隐透着成熟的感觉。嗯,有点熟悉的面孔,应该在哪见过这张脸。

在梦里,我所遇到的所有男生,我都能只能看到他们的侧脸。

手机震了。很安心地醒过来,看着屏幕上亮着的信息。是刚刚那个梦的报酬到账了。

起身喝了口香槟,提提神。

窗外已是一片明亮。又是一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每一次梦,长短不一。有时候可能只有5分钟,当然,梦不到什么有用的内容。所以能不能拿到报酬就得看顾客的心情了。长的时间,做过整整一天一夜。醒来以后头会异常痛,全身像是被人扎满了针孔一样。我很少会接这样的单,毕竟成本太高,对身体的耗损太严重。

好了,要抓紧时间了。

戴上眼罩,眼前一片黑暗。在白天,眼罩能让我更好地进入深度睡眠。完成工作。

梦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女人的香水味。

香味愈加浓烈,哦,原来是从我身上散出来的。我旁边,有一个比我高一个多头的身影,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似乎对身边的这个人,有着很强烈的好奇感。我迫不及待地抬头想看看他的样子,可一道光刺过来,我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

唉,还是这个问题。我永远也看不到他们的正脸。

他的声音很好听。梦里,我称他“靴”。

“水,你想去哪?”

“去哪都行”

我们骑着单车沿着海岸线,吹着海风哼着歌。听他讲他的故事,听他道人生。

后来,去到了繁华的街道,我拼命地吃,他宠溺地看着我揉着我头发,但就是不说话。对,他有着好听的声音,但他却很少说话。所以在梦里,我们常常吵架。

又吵了一次。这一次,他看着愤怒的我,仍然什么都没有说,走掉了。

突然天又下了雨,哦不,是雪。飘飘然然地落下来,落到我的肩头,化成了水。

望着那个背影,只剩下满满地空虚,好像在梦里我从来都没有这么难过过。

我有点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了。

我醒不过来了,我慌张地想喊叫,我抗拒这样的悲伤。我拼命呼叫,可雪白的世界里,只有我自己。我使劲揪着自己的脸,很痛,可是没有用。全都是徒劳的。

我到底要怎么醒?

终于,我折腾累了。

我躺在雪地里,望着天空,感觉天在旋转。而我内心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波动了。我静静地回忆着这几天的梦。

熟悉的面孔,都是男生。他们是谁?我在哪见过他们?还有,为什么最后一个梦我会那么难受?

最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好累好累,想闭上眼睛休息会。可刚闭上眼,耳边就传来了手机一直震动的声音。

报酬到账了吧。

没理它,继续睡。可那震动一直没有停止。我勉强睁开双眼不耐烦地拿过手机。

屏幕上不是“你的第三次梦境清除机会已到账”

而是七点的闹钟响了。

晚上七点。

对了,忘了说,我的报酬就是获得“清除梦境”的机会。我必须努力得到更多的“梦境清除”机会,才能有更多的思维空间去做更多的梦。如此循环,才能让我维持基本的生活。

可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次梦境里,我能够毫无压力地回忆起前两次的梦境。

还有,梦里,我只能看到他们的侧脸。

这是顾客的要求。梦里他们的侧脸,只有顾客才能看到。而我没有资格。

今晚醒来,在我看到窗外的那轮圆月之后,我再也没能做过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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