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早已到了都城南京,算起来也有七八天了,可天天都待在客栈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饭菜也是让小二直接送到房里。
这可把手下几十个弟兄们急得不行,他们来到千里之外的南京可不是来休养生息的。
“哎,我说这羽姑娘打的是什么主意啊,这都几天了,我们就这么干等下去啊?”一个彪形大汉喝了一大碗酒,胡乱拿手背擦了一下嘴巴,看着楼上说到。
“我劝你啊,李虎,羽姑娘的心思你可别猜。”身旁一个长得圆头圆脑的人回到。
“可庄主说,这次任务必须尽快完成,这……”李虎还是不放心的说到。
“呵,你以为羽姑娘跟你一样只会喝酒吃肉,羽姑娘可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身旁的人给打断,扭头一看,门口站着的是个一袭白衣,拿着一把折扇的男人。刚才他们只是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现在定睛细看,站着的竟是他们庄子曾经的顶级杀手—百里轩。
众人急忙下跪,恭敬的说到:“公子。”
白衣男子见状一声轻笑:“难为你们了,还叫我一声公子。”
“公子言重了。”众人附和道。
“她在哪儿?”百里轩也不再说废话,直截了当的问到。
“这……”不是他们不说,只是说出来,不知道自己会遭什么罪。
“嗯?”百里轩一道目光直直的看向他们。
“楼上天字丙号房。”
说完男人就立即挥着扇子,向楼上走去。
等人走后,众人陆续起身,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不禁感叹道“真是,哪个都惹不起,羽姑娘你可别怪我们啊。”
“进来吧。”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
百里轩听后低笑,随即推开门,看到的便是一个绿衣女子坐在桌子前独自饮酒的场面。
“都说了别再喝酒了。”说着便走上前夺走了女子手里的酒杯。
女子这时才抬眸看向自己面前的男人,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眼神里带着一丝迷离,俏脸也有些许泛红。
她也不生气,只是朝他伸出素手,说到:“还我。”
百里轩无奈,索性把酒杯,酒瓶推的老远,坐在了对面。
“阿羽,听我的,离开南京,回山庄去吧。”
听到他这样说,女孩竟是控制不住轻笑了起来:“师兄,我为何要回去?”
“阿羽,陆以白他……他……你应付不了的。”百里轩语气里满是担忧。
“可,师兄,我没有别的选择。”
次日,阿羽召集了全部弟兄,趁着时辰尚早,不会惊动旁人,便向城外赶去。
昨日师兄走后,她的探子告诉她,兵部侍郎陆以白今日要从城外官道回来,她必须要截住他,让他交出本该发给边防将士的军饷。
等了许久,阿羽终于远远地看见了他马车的踪影,她命令弟兄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陆以白这个人很狡猾,还是小心为妙。”扭头对弟兄们小声说到。
果然,她发现了他为了保命,竟然请了江湖里有名的四位杀手,这些人的武功全都在她之上,如果师兄在的话,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是现在……
“羽姑娘,怎么办?”身旁的人低声催促到。
不管如何,她都要拼一把。
结果就是她现在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
曾经无比熟悉的人正缓缓向她走来,他样貌,身形还是与往先无异。如果不是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说是以前那个挑灯夜读、日日与她谈论拯救万民于水火的人,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怎么会是你?”语气里再也不复以前的温柔深情。
她心里猛的揪了一下,以前纵使别人再怎么说他贪污,暴戾,她都不曾信过一分,她根本想象不到那个儒雅,清冷,高傲,待人以心,心系苍生的人会是人们口耳相传的那个样子。甚至,甚至当庄主告诉她他贪了朝廷的军饷时,她还是不肯相信,可现在,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由得她不信,以前那个“陆以白”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话。”见她愣神,他有些不耐烦的说到。
“杀了我吧。”她扭头不愿看他,真的回不去了吗?
“你以为我不敢?”
他突然向前,紧紧贴着她身体,用手捏住她下巴,使她被迫看向自己。
可能是手上的劲儿使得大了些,她的眼里竟泛起了几滴泪花,看向他的眼神里也不自觉的夹杂了些厌恶,这让他很不舒服。随即放开了她,吩咐先将她押下去,到京都再作处置。
“大人,那这些人呢?”身旁护卫小心询问到。
听话陆以白转身,看了一眼四周,她带来的人倒是死了几个,剩下活的还有不少。
“都押下去吧。”陆以白摆摆手说到。
车子很快便就到了京都,阿羽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不由得思索陆以白会怎么处置自己,如果死在了他手里,该是什么感觉呢?她在这世上并没有父母兄弟,现在担心的人也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还有庄主和那些兄弟们。
只要他不害师兄和庄里的弟兄,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过了一会儿车子停了下来,而她也被打晕,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
恍恍惚惚间,她仿佛梦见了陆以白向皇上请旨,要求消灭落离山庄,她哭着求他,可他根本不理,一把火烧了他们一起长大的庄子。
阿羽被梦给惊醒,醒来后发现自己早已哭的不成样子,确认是梦后,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瘫在了床上。怎么会有床?这里是哪里?她立即起身向门口走去,连鞋也忘了穿。
还没等她开门,突然感到有人过来,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他来又是要做些什么?
陆以白没想到他一开门看见的竟是满脸泪花的她,英俊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疼惜,又迅速被遮盖,代替的是又极其冷漠的神情。
“说吧,为什么要刺杀我?”陆以白把手背在后面,侧对着她说到。
阿羽直直的看向他,并不答话。
“是为了军饷吧。”陆以白没绕弯子,直接说到,话里不带任何情绪。
“陆以白,你当真贪了军饷?”阿羽红着眼睛问到。
她说到底还是不信。
“你不可以这样。”不行了,快要哭出来了。
听着女孩儿已经唔咽的不行的声音,他终是有些心软。
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只随便说了一句:“休息吧。”
“陆以白,你……”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她胸口一阵疼痛,这个男人连解释都不愿意给她吗?
阿羽试着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下了药,功力几乎全被封住了。现在的她就算是有幸逃了出去,恐怕也出不了这南京城,看来她就这样被陆以白囚禁了。
中间有丫鬟进来,给她送饭,倒茶,还给她放了洗澡水,她从早上到现在几乎是油盐未进,总不能还没被人杀死自己就先饿死吧。
吃了饭菜后她脱了衣服,把自己全部置于水中,没想到实在是累的不行,竟泡在热水中睡着了。
直到听见一阵咳嗽声,她才惊醒:“谁?”
“洗个澡也能睡着,这么笨吗?”男人话里竟不自觉带了一丝笑意。
可阿羽却没心思想这些,现在她全身光裸,虽然隔了个屏风,但他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以在这样的情形下单独和男人见面?
“你,你出去。”她尴尬的无以言表。
“咳。”陆以白背过身,用磁性的声音继续说到:“刚才丫鬟送来了衣服,你先穿上再说。”
听到他这样说,她抬眸往屏风上看去,果然挂着一件粉色衣服,上面还躺了个肚兜。那么刚才,想到这儿,她小脸瞬间红了起来,急忙从浴盆里起身,穿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你来这儿干什么?”
陆以白这才转身,上下打量着她。应该是在水里泡的久了些,脸蛋儿和雪颈都是红彤彤的,就像是刚成熟的果子一样;一头秀发如瀑般洒落,再往下纤细的腰肢也盈盈一握,看的他眼眸也不自发的深邃了起来。
阿羽被看的实在是不舒服,这样被人赤裸裸的打量任谁都是不高兴的。可还没等她发脾气,身子就突然被人抱了起来。
“陆以白,你干什么!”为了保持平衡,不摔下来,她只得用手勾住他脖子,急切的问到。
陆以白没搭话,径直走向了床边,轻轻的把人放在了床上。
“困了就睡觉。”清冷好听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阿羽刚明白过来,就发现他正欲起身离去,便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臂,叫到:“你别走。”
“听话。”他忍不住放柔了声音。
“你没有贪军饷对不对,陆以白你告诉我,你没有对不对?你告诉我他们说的都是错的,对不对?”她又一次哭了起来。
她哭的让他心疼,他好想告诉她要相信自己,可他不能,他怕他连她都保不住。
“听话,乖乖睡觉。我陪着你。”他揉了揉她头发轻声哄到。
没想到阿羽直接拉住他的手,一双泪眼,汪汪的看向他:“你不会杀那些弟兄们吧?”
“不会,我不会杀他们。你乖乖睡觉就好。”说着便替她盖了薄被。
得到了承诺后,阿羽才敢闭上眼睛睡去,这么多天终于可以暂时放下这些事。
第二天清晨,她睁开眼睛,发现陆以白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她低头瞧着身上的被子,心里涌出一阵暖意。正欲下床,突然发现床头放着一枚令牌,她拿起看了一眼,随即挂在了身上。
她决定相信他,可有些事情她必须问清楚。
洗漱完后,她出了门。看着路上这些假山,亭子,以及丫鬟家丁,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儿应该是陆以白的府邸。那么陆以白还在府里吗?
向一个过路的丫鬟问了她们大人在哪儿,那丫鬟只说自己是个下人,并不知道。于是阿羽只能又问了书房,客厅在哪儿,或许陆以白会在那里。
还没等她走到,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百里轩给拦住。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阿羽惊讶的问到。
“跟我走。”说着就拉起她准备离去。
阿羽急忙挣脱开:“师兄,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陆以白问清楚,我相信他。”
“阿羽,别胡闹了。赶快跟我离开,你以为陆以白那么好对付?”百里轩压低声音,生怕自己吼出来。
“你什么意思?”
百里轩终是无奈,叹气到:“陆以白昨晚带着军饷连夜投靠了安阳王,皇帝大怒,已经派出了十万大军去围剿他们。”
“你说什么?陆以白叛变了?”阿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是!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陆以白了,你听话,赶紧跟我回庄子,弟兄们都在码头等着你。”百里轩拉着她就要往前走。
“不,不能回落离山庄。”阿羽拖住了百里轩,冷静的说到。
百里轩听后疑惑的扭头看向她。
阿羽松开了自己的手,继续说到:“陆以白已经带我回到了他府邸,而他昨晚叛变,皇帝今天就能召集十万大军去围剿,肯定早就对他有所怀疑,派人监视了这陆府。我一旦贸然回去,不止我们这些人,恐怕整个庄子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你的意思是?”
阿羽低头看向自己的宝剑,若有所思道:“师兄,皇帝一直容不下我们。”
夜晚,皇宫上空突然飘进了一抹倩影,直奔皇帝书房而去。
此时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虽是深夜,书房却灯火通明。因不喜被人打扰,身旁并没有宫女侍奉。
吱呀一声,书房里门被人打开。
皇帝刚想呵斥什么人这么大胆,突然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把细剑。
“你是赵羽?”皇帝慢慢放下奏折小心询问到。
“放了陆以白。”阿羽看着他,掩饰不住的厌恶。
“你怎么进来的?”
“你不用知道,放了陆以白,我今天就不杀你。”阿羽懒得跟他废话。
“为什么?”皇帝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剑,又说到:“若你杀了我,你以为你能逃出去?”
阿羽听后不屑的哼了一声,又把剑往前推了推,恶狠狠的说到:“我根本就没想过活着出去,若不是你揪着落离山庄不放,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我劝你一句,最好放了陆以白,要不然让你马上身首异处!”
“他自己带着军饷叛变了安阳王,难道我不发兵,这样天下百姓怎么看我,王权何在?”
“呵,百姓,你管过他们吗?现在金人入侵,老百姓苦不堪言,死的死,逃的逃,你什么时候管过他们?你只顾着给金人送钱,委曲求全罢了!”阿羽对着他怒吼道,恨不得立马就砍下他的脑袋。
“哼,你也不过是一个罪人之女罢了,我当初真不该让你们逃出去。如今竟敢对天子不敬,就算你杀了我,你也会不得好死!”
“我觉得不得好死的可能是您,皇上。”一道清朗透彻声音传来。
阿羽连忙朝门口看去,果然是他—陆以白。一身墨绿的丝绸衣,配上他颀长的身材,薄薄的红唇漾着一抹让人晕眩的笑容,剑眉下一双桃花眼正在望着她,许久不曾离开。
他慢慢朝她走过来,一只手握紧了她的纤指,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她手里的剑,示意她放下来。
此时阿羽简直不敢相信,陆以白竟然好好的回来了,还站在她的面前,欢喜的又不自觉泛起了泪花。
见她眼睛又是红通通的,陆以白不由得眼带笑意,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口中故意说到:“怎么一天天都是哭,这么爱哭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阿羽一听,这时候他还有意思笑话自己,不禁抬眸瞪向他,仿佛再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陆以白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只得强忍住笑意,手下确是握的更紧了些。
“陆以白,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皇帝震惊的问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以白这才扭头看向已成瓮中之鳖的皇帝,嘲讽的回道:“皇上,你可能不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威胁。”
威胁?什么意思?阿羽在一旁听的迷迷糊糊。
“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皇帝此时早已慌张的不成样子。
陆以白却是一脸的从容淡定,耐心的解释到:“不错,安阳王旗下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在皇城外了,皇上,你的历史要结束了。”
“怎么会,怎么会”说着竟不顾形象的跑了出去。
“不用看了,皇上,这整个皇宫已经是座死宫了。”陆以白好意提醒道。
可皇帝像是没听到一样,还是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阿羽见状担心的喊到:“他……”
“他逃不出去的。”陆以白转身温柔的看着身旁的人儿。
阿羽抬眸,便直接迎上了他的眼睛,里面深的像是要溺死人。她被看的脸红了起来,忙抽出手遮住了小脸,害羞的叫到:“不要看,陆以白,你不要看了。”
陆以白不禁想笑,这个时候还这么害羞?哄着她让把手拿开,嘴里也随意的说到:“只是看你就这么害羞,以后了怎么办?”
“以后,以后什么?”想明白后阿羽脸红的更厉害了,闹着不让看。
“赵羽。”陆以白突然正经的叫了她一声。
他从没这么叫过她,听到他这样唤她,阿羽放下了手,疑惑的说到:“陆以白。”
“以后没有赵羽了,知道吗?”陆以白抬手轻轻刮了刮她鼻尖,宠溺的说到。
“你投靠了安阳王?”她小声询问,他还瞒着她一些事情。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笨啊,伴君如伴虎,谁都是一样的。”陆以白假装一脸嫌弃的样子。
见她还是不信,陆以白索性一把把人扯入怀里,低头把下巴放在她肩上继续说到:“当初皇帝威胁我让我贪污本该发给边防将士的军饷,然后假装投奔安阳王。因为他本就怀疑安阳王有谋反之意,却苦于找不到把柄,这样一来就可以嫁祸安阳王,他就有了发兵的理由。若我不从,他就会派人灭了落离山庄,尤其是不会放过所谓‘罪臣之女’的你。但我明白安阳王也好,你也好,他都不会放过,更何况他本就是个暴君,比起来还是爱民如子的安阳王好些。”
这下阿羽才明白了一切,意识到自己前天对他那么无礼,心中歉意万分,竟慢慢抬手环住了男人的腰。
陆以白身体猛的一僵,随即明白过来,便抑制不住的轻笑,趴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挑逗的说到:“不害羞了?”
阿羽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咬了一下他肩膀轻声细语:“那安阳王会登基吗?”
“嗯,会登基。不过与你我也没有关系了。”
“什么?”
“我已经和庄主说好了,将你嫁与我。从此你就只能跟着我过日子了。”说完还不忘捏了捏她脸蛋儿。
“陆以白,你,你都没有问过我,怎么可以……”阿羽急得直跺脚。
谁想到身体直接被人抱起,又是与那晚一样,阿羽紧紧挂在他身上,生怕摔了下来。
“这件事你又不会拒绝,问你干什么?”
身为“始作俑者”的他却是一脸无辜,看的阿羽直生气。
“对了,婚期定在一月后,不要想什么歪点子,乖乖嫁给我。”
“我不要!我要逃婚!”
“逃不了了,估计一个月后你就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