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栏干,深院宇,依旧春来,依旧春又去。一片残红无着处,绿遍天涯,绿遍天涯树。”每当看到清代吴藻的这首《苏幕遮·曲栏干》,脑海里“绿遍天涯,绿遍天涯树”的所在,都清晰地指向了一个地方:我的故乡石河子。
“石河子”。听这名儿,该是坚硬的石头汇成了河吧?如果说曾经, 那又何尝不是呢?60多年前,这里是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塞外大漠,是夏日黄沙满天、冬日寒风刺骨的戈壁荒原,除了石头,也还是石头。而如今,艾青笔下的这座年轻的城,最令人自豪和骄傲的,就是那层层叠叠、连绵不绝的绿了:绿的草坪,绿的花叶,绿的树林,绿的山峦,就连风里、云里,都依稀带着淡淡的一抹绿意。从空中看,那深深浅浅、错落有致的绿,仿佛是朵朵绿色的云,描画着小城盈盈的眉眼,映衬着小城婀娜的身姿,于是,小城便有了“半城绿树半城楼”的美誉,有了“春烟间春草,春鸟隔花声”的意境。
春暖花开的季节,无论你从哪个路口走进石河子,最先映入眼帘的都是郁郁葱葱、绿荫匝地的树,两排、四排、六排、八排甚至更多的并排而立,恍如迎宾仪仗队齐刷刷地挺立着。这边是一片杨树,那边是一片白腊,这儿是一片松柏,那儿又是一片橡树,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往往要通过树叶的间隙,才能看到路边商家流光溢彩、霓虹闪烁的广告牌和橱窗里明眸皓齿、风情万种的模特儿。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近处,看得到蜿蜒连绵的奇越险峰,远处,只看得见清清浅浅的一片山影,山顶,薄薄地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晨曦初起或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朦朦胧胧的阳光斜照在山腰上,那薄雪仿佛被道破了心事似的,微微地露出了淡淡的红晕,带着几分楚楚动人的娇羞,又带着些许飘然出尘的妙曼。
市区的街道上,较常见的一是松树、一是花树。那些碗口粗细四季常青的松树,几十年如一日地静静伫立着,脚,深深地扎入地下,头,笔直地伸向天空,如座座绿色的塔,让这座城市多了几分坚韧,也多了几分风骨。那些花树,其实是苹果树、杏树和李树,开花时节,深红、浅粉、淡黄、莹白的花在枝头绽放,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此时的小城,俏丽中多了几分妩媚,婉约中多了几分雅致,引得蝴蝶、蜜蜂嗡嗡地前来闹春。苹果树结果的时候,红的、绿的缀满枝头,象红蜡、绿玉闪着晶莹的光,教人忍不住伫足仰望。耳边传来落地的一声轻响,多半是熟透的苹果落到了树下的草坪上,有的人拾起一个,擦干净就送进了嘴里;有的捡了家去洗净,可做成上好的冰糖葫芦。外地人会奇怪为什么那么多的苹果竟没有人去摘?!经过岁月的累积,这些树已不仅仅是普普通通的树,它们是一种精神的凝聚,更是一种素养的集中体现,石河子人已与这些果树融为一体,如果有人去摘,等待着你的,就可能是他人的口头制止或来自眼神、表情的嘲笑与讥讽。
街道上,小区中,校园里,因为有了这些纵横交错、枝繁叶茂的树,炎炎夏日,一路走去,处处浓荫蔽日、凉爽宜人。人们在树阴下舞剑练拳、唱歌跳舞、写字看书、下棋聊天、嬉戏玩耍,生活多了几分闲适、几分惬意,小城也多了几分诗意、几分趣味。
阳光明媚自有独特的风情,细雨蒙蒙也别有一番韵味,也因此,有时,我似乎更喜欢雨中的小城。下雨的时候,整个小城笼罩在绿烟似的薄雾里,蒙蒙的,淡淡的,宛如一幅写意的山水画,有着另一种绝美的风致。我喜听迅急如风的雨声,那雨打在树叶上,叮叮咚咚的,象成群的鸟儿婉转悠扬的歌唱;我更喜听绵绵柔柔的细雨,轻轻的,悄悄的,无声,也无息,使你的心,悠悠一片宁静和恬然。雨中的绿叶,不似晴空中的叶子绿得那么迫人、热烈,也不比阴霾天色下绿得那般沉闷、慵懒,它的绿,有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有着波痕凝碧的姿态,也有着轻盈妩媚的神韵,更有着超然尘外的空灵和婉约,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盛装登场的琴师倾心演绎的一支名曲。
如果说绿树是石河子的灵魂,那么绿地就是石河子的风骨了。这里的绿地绝非纯粹的草坪,俨然是树的方阵、树的栖息地:坚贞的松树和柔美的柳树并肩而立,俊俏的云杉和帅气的梧桐彼此相望,间或一棵开满了莹白花瓣的沙枣树,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园林工人们会定时打开滴灌喷头给草坪浇水,细细密密的水花悄无声息地喷洒着,恍如远处传来的渺茫的歌声似的。草晶亮晶亮的,树木稀疏的倩影,隐隐地投射在草叶上,依稀是几笔写意,又似笼着轻纱的梦。深秋时节,火炬树的叶子红得象火,白腊、杨柳高高低低,一片深黄、浅黄,草依是绿的,只是渐呈了黄绿色,这缤纷的色彩在悄悄告诉人们,又到了一个沉甸甸的收获的季节。
“我到过许多地方,数这个城市最年轻,它是这样漂亮,令人一见倾心。”远方的朋友,春有花、夏有荫、秋有果、冬有青的石河子,绿遍天涯、绿遍天涯树的石河子,用它的美丽、它的丰姿、它的诗意、它的绿色情怀,在静静地等待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