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未上学前的乡下生活
我并不觉得我是个对家乡有极其强烈的特殊热爱情感的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我对这个小县城是带有一些厌恶的,不是很强烈,是一种可以纠正的厌恶。或许,这种厌恶的本身就是我对家乡爱的表达吧,总是对她抱有希望,希望她能变得更好。
我不知道,我这种厌恶的情感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并慢慢积累的,可能是在出了村子里的小学去县城读小学四年级之后,也更可能是因为在县城读的初中和高中,但是我从未胆敢对我的小学四年级之前的时光有过任何斥责或是不满,我甚至觉得,我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就是在村子里生活的那几年了。
二零零零年,刚好两千年整。我1997年出生,那时我刚满3岁,记事还不太清,我最早的记忆就是2000年吧,那时候过年,天气有些寒冷,我可能是去和其他小朋友放炮仗玩去了,然后到了回家的时间点,我便回去了,走到T型路口时,我忽然呆呆的愣在路口的中心,开始有了自我意识,这是2000年了,这个数字是多么的特殊啊,但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2000年这个数字会有感觉,为什么会觉得她是特殊的。
等我再大点的但仍未去学前班读书的时候,在家里人的教导下,我便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钱币识别和使用方法了。我父亲便常叫让我去村子里的小店铺里打点酱油啊,买包椰树牌香烟啊等等些跑腿的小事,或者是父母在地里干活累了,让我去买支一块钱一颗的甘蔗来解解渴,想想那时四五岁的瘦小的我扛着又重又长的脚拖在地上的甘蔗也确是好笑。铺子主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儿,我们都叫他陈明公,雪白的头发都掉的差不多了,露出光秃秃发黄的头皮,眼睛有些昏花了,走路倒还平稳,常年住在一个结实却是昏暗的木屋里,以卖些零食和去火的中草药为生,那中草药,我至今犹有记忆,外表用晒干的某种叶片包裹着,裹成大概10厘米长的长条状,然后用麻绳打上结,里面是一种乌黑的块状中草药,形状恰似猪拉出来的粪便,所以当地人就形象地给它取了个名字“猪屎块茶”,因为这个名字,我小时候曾经一直认为,里面装得就是猪屎,也曾被父母以下火的理由强迫喝下过,味道是苦涩的,导致我产生了错误的认知,原来猪屎是这般苦涩的味道。
铺子主的老伴叫什么我记不清了,她也是个可怜人,不过想来那个穷苦的年代,像她这般的可怜人却是不少的。早些年,因一个较大的伤口感染,她大腿变得溃烂,我在小的时候还看到她用黑色的塑料袋,在腿上裹起厚厚得一圈中草药给溃烂的伤口治疗,再后来腐烂扩大了,就被截肢了,听我父母说,她拖着这样的身子生活了好些年,最后伤口越发严重,她几个儿子便一起出钱给她做了手术,手术截到了大腿上,我在去店铺买东西的时候就只看到她坐着轮椅进出门了。
铺子主的店铺里在白天也总是昏暗的,再加上他多少看不太清东西了,那时候的物质又是极其的匮乏,大家都是饥肠辘辘辱、面黄肌瘦辱的,不像现在的小孩子般白白胖胖,当时总有一些孩子用纸张画上图案的假钱来欺骗他,想着骗一些零食吃。
我也希望能有零食吃,但是我总是不敢这样做的,纠其原因,源于我对我父亲威严极其强烈的恐惧,他对我的教导就是不能偷抢骗,还有就是做人得有骨气。可能是我从小便和弟弟争抢一些东西且是经常打架,我父亲并没有什么文化,他也看过村里村外太多的因父辈的几亩土地而导致兄弟相争从此不对眼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对于我和弟弟出现矛盾不合的情景他向来是零容忍的,皮带都不知道抽断了几根。被我父亲揍得痛哭流涕的案例已经是数不清了,也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有件事倒是记得的——在放学后,趁着村子里那户人家去地里干活,之前便打听清楚了他家的石榴又大好熟,便和几个小伙伴心惊胆跳的偷偷爬过那种红砖高墙偷摘去了,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如何败露的,被我父亲知道了,他一开始还故意试探总我,今天是否做过什么错事,我答道没有,他再问我是否偷过那户人家的石榴,我也否定了没有,最终的结果就是因为说谎和偷东西被狠狠揍了一顿。
我需要零钱之时从未敢向我父亲伸手,大多是向我母亲要。小时候的家境是贫寒的,对物质的渴望对小时候的我而言是强烈的,或许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如此的让人心痒痒,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肚子里的虫又叫了?”但是父母亲的生活压力也是极大,早出晚归,披星带月的,大多的时间都在地里忙活。每次要零钱,逛集市总是缠着我母亲买这买那,少有的几次愿望实现都是欢呼雀跃的。但是多次是失望的,我母亲反驳我的话,大多就是,“你还要什么?要蚊子的肾脏还是龙肝?”
我在物质上向来得不到满足,虽说也会偶有羡慕他人的丰富的物质生活,但是我真真正正对追求物质已经死心了,这东西对我而言是如此的遥不可及,所以我只能转向精神上的自娱自乐。我整个童年的生活状态对现在的我具有极大的影响,童年时候的我只顾着玩乐去了,和一群小孩子玩各种各样的泥土游戏,在夏天的时候道路两旁的花都开了个遍,无论村子居民区的路,还是通向田地的路,这些花儿总是会招来蜜蜂过来采蜜,趁蜜蜂专心采蜜之时,用矿泉水空瓶和瓶盖抓蜜蜂玩也是夏天的一大趣事,用火点在瓶身上点上几个洞给蜜蜂们透透气,每天都能在飘着花香的夏日村庄里游戏,这也是极其快乐的事情。无论是什么季节,只要田地还未耕种,总是会长满绿草,我们几个伙伴总会抓草蝗,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抓它们,似乎抓到了就觉着特别开心,要是抓到颜色特殊的,大的,那兴奋感总是让人着迷;也会在草地里抓蝈蝈玩,也会用草帽来当做蝈蝈战斗时的战场。又或者去墓地边上寻找蜥蜴洞,用锄头来将它们挖出,要是被蜥蜴咬住,可不能硬扯,只会越咬越重,只能将他们泡在水里,它们自然而然就松口了。墓地边打洞的蜥蜴药用价值是贵重的,可以被食用,但也少见,想找出来它们也更加的费力。还有一种在篱笆上,草桩的枝头,倒是随处可见,不过也更加的小,有一种我们俗称的红头蜥蜴是所有小伙伴的最爱,因为这种蜥蜴更壮更有雄性魅力。
现在回想起来,整个童年的时光都是在与昆虫、植物为伴。还有许多的昆虫也并未罗列出来,因为即使是现在,我都仍无法知道他们的具体学名是什么,我们对大自然的接触是一种参与式的情感获得过程。这一过程有利有弊,首先,好处就是,我们真的是在感悟生活,我们也真的从中获取到了快乐,我们也并不在意到底会从中获取到什么东西,这种心态是纯粹的,或许到现在为止还有许多陪伴过我童年时光的昆虫我都不曾能够叫出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都曾陪伴过我或长或短的快乐时光,在我的生命中真真切切地存在过。但是知识的增长速度却并不快,不过这样生命体验在学习语小学文时的收获是很大的,小时候学习的课本,都是老一代的作家写的,他们的生活环境和我童年时的仍是差别不大,至少仍是一穷二白,山清水秀,我能够在老师的解读下体会“小桥流水人家”的环境的优美意境,我也能够想像出春夏秋冬各个季节森林泉水的变幻,我也能够感受的到即使是我父母现在都仍能背得出的一篇课文的几句经典的欢乐——弯弯的月亮,小小的船,这可能也是我现在已经20多岁了,对物质追求无法提起太强兴致的一个重要原因,更多的是对自己这个生命做思考。当然,从自然学科课本上获取知识的好处就是你能够通过前人的归纳,系统的对某一东西进行学习,这种学习方式也会更加的高效,但是同时的缺点就是缺少了对大自然和生命的灵性感悟,为了应付考试,会使人产生一种功利的心态,为了获得更好的资源,社会也会更加的强调竞争。至于怎样的一种心态才是正确的,或者应当推崇怎样的生活态度,我也不敢妄言,每个人的成长经历有所不同,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气质也有所不同。有的人想要钱,有的人想要名,有的人想要爱,有的人想要自由,至于什么是我们必须的呢?原始社会的生存状态不过是充饥的食物和御寒的动物皮毛的安全需求,现如今我们每个人都已然超过了原始人的生存条件,甚至是连各朝各代的皇帝所不能享受的服务和体验我们都有曾享受过,但是我们仍是在追求更高更快更强!追究个人为什么要追求这些的时候,不得不从国家的角度来思考原因,这时就不得不提起一句告诫后人的老话了“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制度上的落后就要挨打,铭记近代百年的屈辱史”。说句实话,站在我的角度来看这名话,我所看到的更多的是无奈,是失望。当这句话被广泛接受的时候,也意味着对他人和对自己人性的信任已然被宣判死亡,送上了断头台。在个体角度,用种种心理防御和谨慎试探来了了解他人,在国家层面上,划开了疆域,用飞机大炮科技筑起了高墙,或许吧,当对敌人自己的人性绝望之时,变成了恶狠狠的掠夺者之时,用枪托狠狠地砸碎他们的饮血的长牙之时,是保护自己的善良的唯一无奈之举了。但是这样做的同时,也承认了自己对用温和改进或是细心拯救他人的罪恶已是徒劳,不过想来全知全能的上帝都可以被利用来掠夺,改革这种温和的方式也将注定是失败的。走入弯路的势力集团不会有任何的仁慈,只有暴力革命才能取得成功。也许吧!也许吧!在这个不能够互相理解的时代,我们先筑起各自的高墙,再用漫长的时间来慢慢推进融合也不失为一种当前局面的最优解。现在想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多么伟大的理想,这也确是我所希望能够达到的状态,希望那个时候不再有高墙吧!人与人之间的高墙也自然会慢慢化解,在这种不信任的时代,爱才之所以成为一种极其稀缺和珍贵的东西,与爱人之间的毫无保留的深度交流,互相理解和包容是如此的难得可贵,又是如此的美妙的一种感觉,我们都从未曾在他人获过的感受,就在对方的身上得到了。
二、学前班到小学四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