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温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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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当我跌落生命的低谷时,漫无目的地去西南旅行。

我没有目的,我只是想活下去,想寻找到生命的力量。

我像个吉普赛人,一路听着旅人们的见闻,在他们说好的地方下车,匆匆行走。

表面微笑,平和淡然;内心,却充满忧伤。

就这样到达了一个边陲小镇。那时,我已在外流浪了一个月,内心疲惫茫然之极。既不想再继续行走,却也不想回家。回到家,也是深深的无望。

但我还是跟着一种自然的惯性,买好了回家的票。

在小镇的最后一天,清晨,我站在旅馆门口,咨询旅馆伙计,去一个少数民族寨子怎么走。

这时,楼上下来一个人。他听到我的话,说他也是要去那里玩。然后,我们便一起结伴而行。

我很开心。我不想为任何事拿主意。我无力为自己拿主意。我倦了,倦的像一缕微风,只想任意地倚靠。

那天,我大概说了很多"好的"。

出了旅馆,他说:咱们先去吃饭吧。

我说好的。

我们各自点了早餐。吃完后,他全付了。我要给他钱。他说:早饭不用了,午饭我们一起拼伙。

我们到车站坐上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山中那座木寨子。

在那座寨子里游览时,我总是步履匆匆。

他好几次笑着制止我:你慢点。你走那么快干嘛?我都跟不上你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我总是这样步履匆匆,好像急着要去往哪里。但也真不知去往哪里。

可是过不了几分钟,我又不由自主地匆匆起来,把他甩在了身后。

他又耐心地提示我慢下来。我服了自己。笑对他说:这样,你在前面走,我跟在你后面,这样我就快不起来了。

于是就这样走。但我还是时不时就又超越了他。觉察到之后,就再退到他身后。

他想蹭个导游。他的速度真慢啊,三拨导游都过去了,他还在一所院子里。

到了另一所院子里,他慢悠悠地往台阶上一坐,招呼我:小苏,过来,坐下等导游。

我说好的。但我急的根本坐不下去。我在他旁边站了30秒,终于忍不住对他说:帅哥,对不起,你坐这儿等吧,我先在这院子里随便看看。

他摇头笑。

他非常的淡定。在一条山间小道上走着时,他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他突然停了下来,手指着一侧山坡说:蛇。

我扭头一看,一条细蛇正弯曲着往草丛里爬。我吓的大叫一声,差点跳起来,同时两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背包带。

他却一幅淡定的神态继续向前走,并说:那怕啥?你只要不碰它,它是不会咬你的。

那天,他缓慢、淡定、安然的氛围让我的心安定了许多。我感到了许久以来难得的安逸与放松。

在寨子里,在山间小道上,在溪水边,我们一路慢慢地行走,非常融洽开心地聊着天。

大多数时候,是他说,我听。

他长我两岁,来自东南某座美丽的海滨城市。

他随和,开朗,幽默,健谈。长的帅气,英俊。戴一副眼镜,文质,斯文。有一种自由、自在、随意、安然、宽阔的气质。

同我一样,他也是走出了婚姻的围城,回复到了单身。不过,他当时已有女朋友。

相仿的年龄,相似的经历,我们的交流更加地真诚、自在。

他喜欢看书,喜欢聊天。他说,无论和什么人在一起,他都能"咔咔咔"地接上话,有源源不断的话题。

他给我讲他的旅途见闻,在旅途中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绘声绘色,幽默的讲述逗得我哈哈大笑,直不起腰来。

他给我讲金庸和古龙小说的不同。他说:金庸注重过程和细节描写,比如,两个人打斗,这个出的什么招式,那个用什么招式接的,都写的很详细。光这细节就得写半天。

但古龙就不是了。古龙重结果。比如他写两个人打斗,叫你死,你死就行了。别管用什么方式死的,怎么死的。刀子一出,死了。就这么简单。没有那么多过程。

他讲这些时,双手在空中比划着,纯真可爱,活泼幽默,引人入胜。我开心地大笑,合不拢嘴,满山都听得见我的笑声。

我都忘了自己内心的迷惘与忧伤。真想让时光永远地停留在那里。

午饭时,我们一起拼伙吃饭。他点菜,我不操这些心。有人帮着操这些心,真好。真幸福。我只负责开心地吃。

但内心的忧伤又浮了上来。它像渗入我体内的空气,填满了我生命的缝隙。

我们的聊天越来越深入而坦诚。聊起了各自的父母家庭。他的母亲卧病在床6年,他整整照顾了母亲6年,直到半年前母亲去世。失去母亲后,他心里难受,就出来旅行。

说到他父亲与弟弟,我从他欲言又止的神态中,猜到了什么。果然,他们都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因抑郁症而自杀了。

我有一点震惊,却又能够接受。因为,多年来,我一直挣扎在抑郁心境中。我太理解抑郁症患者的挣扎与煎熬了。他们每天都在生死边缘挣扎着。

我看着他的眼睛,安静地告诉他,我也是这类状况。

他怔怔地看着我的眼睛,几秒钟没有说话。

但是,我们马上又恢复了开心与自然。享受那少数民族的风味美食。

那顿饭中,他给我讲了很多如何走出抑郁的方法,大概有很多是总结自他的亲人们的。比如亲人不离不弃的理解、陪伴与支持等。又给我讲了崔永元是怎么走出的。

我能感受到,他是真的想帮我走出抑郁心境,叫我活出生命的力量与喜悦来。

他说我晚上还要坐车回家,叫我多吃点,又给我盛了好几次汤。

他建议我,如果可以的话,把票退了,再留下来几天,因为他还要在这小镇上住几天。他可能觉得,也许他多开导我几天,我就可以从抑郁中走出来了。

但我们毕竟刚刚相识几个小时。彼此都没有坚持。

午饭后,我们去往另一个景点游览。

我们之间已有些共通的东西。

他经历了那么多人生的打击与磨难,却没有被打倒,更加乐观,幽默,豁达。接纳度更高,而且毫无抱怨。我感受到了他坚强的力量。我渴望靠近他,好想让他拉着我的手走一段路。

这渴望在我的心里越来越强烈。傍晚时分,我就要离开这座小镇了。我和这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是珍贵到可以数得过来的。分离在即,今后亦不知还能否相见。

我时常有一种一切太晚了的感觉。有些事情,如果现在不做,可能今生再没有机会做了。我需要一种爱,一种支持,一种力量。也许,我必须更有勇气一些,自己去争取。

我从窗口转过身来,鼓起勇气,对着四五米外的他说:帅哥,跟你商量个事情,我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拉着我的手,在这院子里走一走呢?

他把手伸向了我。我把手给了他。

我马上有了一种小鸟倚靠在了树上的感觉,一种安全、安宁的感觉,有人为你引路,有人呵护,有人陪伴,有人帮助支撑世间风雨的感觉。我马上变得无比乖巧宁静。

好喜欢这种感觉。

几秒钟的安静。又开始说话。如先前一样地说话。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们就那样手拉手,像对情侣一样,在那少数民族的祠堂和花园里,转了一个多小时。那温暖幸福的感觉。

那一天,他开导了我好久好久。“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别人什么也不是!”他一再给我强调。我感受得到,他眼底那深沉的关心与善良。

到时间了,我们坐车回小镇。上车时,我们分开了手。我好舍不得啊!

上了车,坐在他身边。我好想挽住他的胳膊,内心渴望地像个贪婪的强盗。

下了这辆车,我再没机会跟他亲近,因为就到了旅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再晚了可能今生都错过了。我厚着脸皮,笑对他说:不好意思,再占你一次便宜。然后,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没有说话,默许了。

中巴车要在山间路上颠簸近一个小时。我后来得寸进尺,装睡,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起先,他一动不动。后来,当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他慢慢用一只手指,轻轻地在我的手背上摩娑。幅度只有一寸左右,柔软、缓慢地像不存在,像似有似无,像妈妈最温柔的爱抚。

车到终点,我们下了车。一切貌似和早上出去时一样。

回到旅馆,他帮我提上包,送我去街上打车。一路上,他叮嘱我,吃饭要慢,一顿饭至少要吃25分钟。走路要慢,做任何事都要慢。

我像个听话的小女孩儿,认真地应着。

车来了。他帮我把包放到了车上。我却不上车。我转向他,说:拥抱一下。他有点不好意思,勉为其难地应付了一下,胳膊虚虚地搭了一下,就匆匆放开了。

我上车,出租车马上启动。我们挥手道再见,车快得我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

回到家,收到一条他的短信。他说:

小苏,你记得要慢哦。心情不好时,记得默念"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同时放慢脚步。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后来,我们再没有联系。再后来,连他的电话也丢失了。但我常常在一些低落的时候、旅行中在一些相似的景点想起他。

我已经不记得他的长相,心中只留下了他的善良和慈悲。他牵着我手的感觉,还有他在我手背上那寸间抚摸的感觉,没有一丝杂念,像宇宙慈悲的爱。

那缕慈悲的爱,让我深深感受到:这个世界没有抛弃我,这个世界上还有爱,宇宙还在深深地爱着我。也许是通过一朵小小、却开得无比美丽的花,也许是通过一次辉煌的日出日落,也许是通过一个偶遇陌生人的温暖。

不论我有时候多么地错觉,认为自己快崩溃了,快挺不下去了,那缕爱,就会从心底、从遥远的宇宙天际飘浮出现,叫我重新感受到生命中爱的希望。

嗨!哥们,你还好吗?想念、感谢、祝福你。

《偶然》

徐志摩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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