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春节期间,每晚睡前,总和妹妹缩在暖暖的被窝里追忆小时候的趣事,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感叹现今孩子童年的枯燥无味,突然萌发一个念头——将自己童年诉诸笔端。当然也有近些年家乡变化过快过大的原因,春节回老家竟错觉身处陌生的环境,所以想将旧时的故乡记录保存。翻看之前随笔,发现了一段2016年年底写下的文字,思绪不知不觉跳转至那年发生的那件让人倍感遗憾和后悔的事,思索之后还是先将这件事记录,而不会让其因时间流逝而淡褪……
夜还是那么黑,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黎明的静谧,声声催命,我有些许烦躁地从温暖的被窝中缓缓挪出身子。刚拿起手机,小姑父略带哭腔的声音就传入尚处于混沌状态的耳蜗,“……来帮忙照看一下孩子……你嫂子跑……出去了……”,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又透出一股紧张的气息。姑父交代完这几句话,就撂下话筒了,而迷迷糊糊的我还在反应中。出于对小外甥的喜爱和对嫂子的担忧,随便抓了件外套,和老妈打了个招呼,便匆匆骑车赶往小姑姑家。
一口气跑上四楼,气喘吁吁,稳稳心神,敲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奶奶略显悲伤和无奈的疲惫面容,紧接着便是小外甥“哇哇”的哭声钻入耳际。可能是无形中受到氛围的感染,我有些慌乱的迈进大门,鞋也顾不得换便走向哭声传来的地方。只见嫂子的姑姑正手忙脚乱地给尚在襁褓中的小外甥换纸尿裤,口中喃喃着:“我微微可能不在了,我微微可能不在了……”沿着脸部沟壑流下的泪,仿若无阀掌控的水龙头中喷泄而出水,汇聚成一条悲伤的河流,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悲伤浸透。她颤抖的双手已经无法将一切料理的井井有条,我赶紧上前帮忙。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从奶奶口中了解了前因后果,一切皆始于凌晨五点时分。嫂子突然起床,哥哥询问去向,她答去卫生间,哥哥便没多在意,之后也许就在迷蒙间打盹。等到他发觉嫂子去卫生间的时间过长,似乎不正常时,立马叫醒家人并通知了嫂子的大舅哥,一起出门寻找嫂子。但这时已经晚了。时间就是生命,与时间赛跑一旦输了,便会失去一个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嫂子的姑姑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就瞬间泪流满面,言语哽咽,匆匆将孩子塞给我,夺门而出。我意识到结果已定,无可扭转。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老天似乎特别残酷,竭尽全力,精疲力尽,却仍然输的一败涂地,她还是走了。生命终结在最美的花季,如此年轻,如斯美好,“可惜”一词远远道不尽其中的无奈与悲痛。
依稀记得那年初次相见,她亭亭立于明亮几净的办公室里,淡定地回了一句“哦”,似乎有些疏离,但她那无处安放的手却透露了这只是其手足无措的外在掩饰。之后随着她和哥哥感情渐入佳境,见面的机会也更多了。交往的日益深入往往伴随着关系的日渐亲密。犹记得我俩共享一张大床,说说笑笑,谈论少女心事;去超市、去游玩,也总是捎上我,虽然大多数我都没有参与,毕竟做一个闪闪发亮的电灯泡是很不地道的,但他们依旧雷打不动的将好吃的、好玩的带回来与我分享。在我的印象中,她,幽默而聪慧,平易近人,与人为善,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给我关怀,为我解惑。
一直觉得他们的感情很好,有打有闹,经常结伴去游玩。却没想到这段感情在谈婚论嫁时会面临巨大挑战。结婚本是结两姓之好,是家族的大喜事。但真正在他们身上实践时,却硬生生地将这一美好幸事转变成两大家庭的“大战”。称之为“大战”一点也不为过,真的是从婚期一开始便未停歇。她夹在最爱的两个人中间为难不已,也许这就是其想不开寻短见的主要原因。
果然是回忆最为伤人。那日去了她的灵堂,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始终没敢去她的棺前看她最后一眼,也许是恐惧看了她的遗容后,晚上难以入眠;也许是“近乡情更怯”,总而言之,未能看她最后一眼。也许是希望在记忆里留下的是她灿烂的笑容和永远不败的容颜。刚瞥见她的照片,那样鲜活,扑面而来的快乐与弥漫灵堂中的沉痛气氛形成显明对比,巨大的落差再次加重了守灵人与祭奠人内心的阴霾。似乎只有折纸钱、烧纸钱、递香火是我力所能及的 ,但这些丝毫不能减轻内心的悲痛与惋惜之情。各波亲戚都赶来送她最后一程。目睹她母亲跳着蹦着,痛骂大喊,瘫倒在地,体会到其母亲的不舍、悲哀与后悔。后悔没能对女儿放松掌控;后悔没能给女儿多点自由;后悔没能体谅女儿的无奈与纠结。可惜一切都晚了。想必哥哥也万分悔恨,恨自己的性格为什么不宽容点、脾气为什么不温和点、耳朵为什么不温顺点,多听听“旁观者”的“忠言”……各种各种的不该。她用生命的代价让哥哥明白,易躁的性格和固执的脾气急需改变。“你相信我,形象我能处理好这一切!”,她的誓言重重敲击着生者的灵魂,万万没想到她会用“这个方式”解决这纷纷扰扰的一切。现在只希望她真的已经解脱,在未知的他方享受到在世时不曾体验的轻松愉悦。嫂子,亲爱的嫂子,单纯的期许她来世能拥有一位好母亲,找到一位好夫君,能包容一切,为她的生活保驾护航,让她不需为任何问题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