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觉得我是真的喜欢他,我这辈子就想喜欢他了。
暂时叫他杰吧,我的高一后桌,我的小组成员,我们班垫底的,却是当时我不顾一切喜欢,不顾一切掩藏心事的时光被记录者。
杰是垫底的学生,这样说起来好像有点贬义,很容易让人代入那些纨绔子弟,打架斗殴耍帅装酷的形象。但是他不是的。他个子没有我如痴如醉玛丽苏小说里冲破云霄的180+,也没有霸道总裁一样让人少女心膨胀的时刻,杰很安静,他总是喜欢靠窗的位置,上课时不时得翻个面睡觉,下课被三五个后排哥们拉出去走廊看美女。偶尔,他会趴在课桌上唱歌,杰伦的歌。
高中的时候受我好朋友兼同桌的影响,我喜欢了杰伦⋯⋯现在也没有明白,这其中多少受到杰的影响。毕竟,那个时候连MP3买不起的我、听着喜欢的人唱歌,当时的窗外天那么蓝,新塑的红色跑道那么鲜红,操场上的街舞少年那么青春活跃⋯⋯而我喜欢的人离我那么得近。
可是距离好遥远。
我长得不好看,又因为家庭原因挂着贫困生的牌子,以班级排名第一的成绩支撑着我小小却唯一贵重的自尊。
我确实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他,这是我隐藏到现在的心事,我即将大学毕业。那时候我跟他之间有啥互动呢?第一次用的企鹅号是我同桌给我申请的,我的昵称还被杰笑了大半天。你看,我竟然因为这点小细节都会记得。
成为前后桌的日子,他总是趴着桌上,我总是埋头写作业或者画涂鸦。某一天,我发现杰居然也会画动漫,他画的是火影忍者,我再回头看了一眼我心中大帅哥却是鬼画符的画⋯⋯也许因为这个共同像发现新大陆的爱好.我们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比如我知道他不喜欢吃零食,他当时最喜欢的是打游戏,他喜欢蓝色,那种晴天的纯蓝,再比如,他喜欢上了我们班的一个女生晴。
晴是个肉嘟嘟大眼睛说话嗲嗲的女生。那段时间里晴总是时不时跟杰说话,给他作业抄,调戏他。杰平时从不跟女生打闹成一片,却很少见的会笑了。
班里的人几乎都闹开了,杰喜欢晴哦~然后是一阵夸张无比的喧哗。
杰走进教室的脸依旧那么青春干净,他好像没有听到大家的八卦。我默默看着他从我身边走过,走到我不敢转头的后方。
我心里真的是难过,并且无处发泄,甚至和我形影不离的同桌我也没有告诉。我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我只是想喜欢他而已,我不需要他的回应,他跟谁在一起,他喜欢谁,都不会跟我有关系,我们只是前后桌而已。
后来班主任说要分桌,也就是打乱顺序,这也就意味着,我和杰要分开了。我郁闷又沮丧了好久。大家都在忙着整理书桌搬桌椅。也许上帝知道了我心思,老师指着我们四个说,你们靠讲台的就不要换了。我真是感谢上帝感谢老师感谢这份喜悦的心情⋯⋯
某个夏闷热的午后,教室里人走了一大片,空气里是水泥地面撒上水后浑浊的味道,他问我。哎 猫二你喜欢怎样的男孩子?
当时我们身边的人换了又换,只有我们四个还是老样子。而我喜欢的人在那样与以往一样枯燥的午后问了我一个这样心跳加速的问题。
你喜欢怎样的男孩子?
我当时红着脸看着他,心里抓着揪,我喜欢你这样的啊!我真的好喜欢你。
可是我脱口而出的却是,蜡笔小新。
记不得他当时具体的表情了,应该觉得我智障吧⋯⋯我唯一记得的是他同桌那张腹黑的脸笑了笑,说蜡笔小新不穿裤子⋯⋯
晴没有如我所料的和班里另一个男孩交往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整日卿卿我我。
那段时间杰的脸上布满了乌云,我总怕他在夜里会一个人掉眼泪。可是并没有。他好像特别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灰暗了一两个礼拜又开始趴在桌上哼歌了。
我开始讨厌晴的心理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明明知道杰喜欢自己还和别人好了,为什么不喜欢杰还要去挑逗他用那么亲昵的声音唤他⋯⋯
这个状态直到高一结束。
猫二,你在画什么呢?
他笔杆子敲敲我的熊帽子。
我手忙脚乱遮住那堆课本里乱涂的话。
没什么。
我说。
你行不行啊?
他看了一眼我桌上课代表刚发的历史试卷 红色大写的56
我不想理他。
杰把我的本子硬生生夺了过去,他清秀的脸上是一抹得意。
你还写小说啊。
我松了一口气。幸好那天桌上本子杂乱,他手里拿的是我本子没错,那些玛丽苏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我的白日梦小说。
他说借我看看吧。
我实在难于表达羞耻,最后甘愿让他带走。
第二天他说写得不错啊,你可以去投稿。
恩。
我这样应他。
高一结束这意味着要分班了。
我的同桌选了理科,杰的同桌也是。
选科表下来的时候,大家都窸窸窣窣忙碌了很久。我想着理由知道杰的选择。
我当时真的很傻很没有主见,就是想和他在一个教室上课下课。甚至没有想过分科也有很多的班级,我们不一定在一个班级。
他给我看的黑色圆珠笔涂改过的字迹是文科。我松了一口气。我说我也是文科,我理科太差了。
他笑笑。说恩。
我不知道那时候那个男孩心里想的有多少,知道的又有多少。
我只记得开学的那天兴高采烈得来到文科的班级,查看了班级成员,没有,又偷偷去隔壁认识的同学那打听,都没有。
同桌说,杰?他在理科班啊。
不知道那是善意的一个谎,还是巧合的改变决定,但后来的日子,我在文科方面有足够的优势一直保持很好的排名。
分班以后。路上还是会见面,他不爱打招呼总是一个人插在口袋慢悠悠得走。
我在线上说,下次见面可以挥挥手吗,我挥手你点个头,好歹还是同学吧。
他说好。
我只不想失去联系,因为我们都一样不擅长交往。我说不会,他是不习。所以我们之间总得有个主动联系一个。
如先前约定的那样,我在心里甚至彩排了那么多遍,遇见的时候还是紧张,脸红。他对我点头,附送了一个笑容。人海里人那么多,我却只看着他一个。
上帝是不是在帮助我呢,高三繁忙的三点一线生活中,路过一楼他们教室的时候,我总是闭着眼睛祈祷睁开眼可以看到他。
经常得,我总是看到他。那些枯燥无味的复习日子里,他的笑容是我收获的最快乐的营养剂。
我会考上本科,他会选择一个专科学校,高考是我们的分界线。
毕业临近,我开始忙碌得顾不上喜欢他,只记得某个吃完饭的午后,我的男闺蜜堵在我桌前对我说,老大,刚刚有个帅哥找你哎。我以为他拿我开玩笑,让他滚滚滚。他从背后抽出一本同学录,我才知道杰来过了。
他没有写什么意味深长的留言,只是简单的英文,大意是去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你可以更勇敢点。
高考的尾声落幕,我们的分别没有任何修饰。
我们就读于不同的大学,我留在南方,他去了北方的海边城市。
某一次在线聊天,我说你那边漂亮吧 有海呢。
他哈哈大笑,说就是一小渔村。
我说你要成为海贼王了。怎么不见你发照片。
他的空间很空白,除了高中的照片和一个家人旅游照就没有其他的了,更别说自拍。
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他新建了一个相册,上传了一大片的海,蓝天,还有成片的薰衣草田。
说没有感触是假的。
我说 你有女朋友吗。
他笑。说没有。
我说你为什么不谈啊
他说没人喜欢我呗。
我沉默下线了⋯⋯
他的生日 有一次我送了他一张自己画的图画,画技一如既往,灵魂画手猫二想起了高中前后桌的日子。
又有一次他的生日,我寄给他一个泥塑鸣人。收到的时候他告诉我说。雕塑碎了。我心里那个难受。他又补充了一句,额 我用胶水粘好了,真的。就是缺了一小块角⋯⋯我又想哭又想笑。
这孩子还是那么善良的啊。
大学终究有别于高中,各色各样的人,我也喜欢过其他的人,但都不再有了牵挂,和平分手。
和我同校的校友是杰的老乡,每次我们逛操场都会带进杰的话题。
她说,你不知道吧,杰初中的时候就好几个女生送情书了呢,但是他都不理的。
大二 她说,哎你怎么老是提他呀
她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大三 她说,你不会现在还喜欢他吧
我说,是,我一直喜欢他,也不想告诉他。
我怎么不知道这层关系。
我说他在我心里一直是那个干净清爽 喜欢安静趴在桌上哼歌睡觉的大男孩,不管过去多久都是的。
我不想得到什么更多的回应。因为我知道他对我不是那种喜欢。
就这样就好了。
我对她说,他的婚礼可不可以带我去啊,我好想祝福他,亲自的。
如果青春散场,这场长达七年的暗恋也该收场了。
以后的时光里,我只想问一句,你还好吗,天气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