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前,白玉台起。他束带微散,黑发飘扬,玄衣如瀑。戟指玉台巅。便是君王亦落其一阶。
帝王负手而立,昂首向天,声如雷震:“先帝洛文,三召渊卿,任统军大都督,尽付兵权。从来五十载,渊卿鞠躬尽瘁,御双师伐洛,使赤寒两妖之国未敢寇边,护我洛朝安宁。今朕除之帝国武相,相位齐天,与朕同权!赠龙纹墨袍,永世与国同辉!敕戟名,洛渊!”
“孤名……武相,君渊!”君渊戟指天穹,墨袍加身,声线平稳。
“武相齐国,万世不辞!”“武相齐国,万世不辞!”……千军震号,战马嘶鸣。
自此,六百五十年,浴血万里方圆,执赤戟,率三军,所至之处,尽枭妖首。北寒南赤,双妖国俱划界退千里,以稍息战事。
赤妖皇扼腕:“渊相修为,穷天难度。”
寒妖皇嘱世:“君渊若直犯我,寒妖可降之,以保后世。”
季值初夏,莲池才盛,祈愿的河灯映了池边雕栏。莲台上,杯盏散落,君渊斜倚玉砌,仰酒尽,复抚琴。
琴弦起,漾开池波。其声若缕,如青杏涩,寒声莫过心凉。
玉台边,拂柳下,佳人随琴舞,素袖飘荡,罗裙轻起。久之,步摇斜坠,环配叠错。金光玉霞,不掩佳人娇颜。
君渊侧首而望,见女子容貌,蓦然痴醉。此刻,她叠袖而立,轻笑见礼。
整了衣襟,君渊踏阶而下。
女子柔笑,朱唇轻启:“烦扰公子抚琴,失礼还望见谅。且问公子,琴声为何如此荒凉?”君渊愣住,未曾想初语竟是如此。茫然片刻,便答:“千余岁月,不解其意罢了。”女子俏脸见了怒意:“人生百年,何出千余?公子有心瞒我,不说便是。”君渊摇头失笑:“孤名君渊。”女子似是念了几声,便急忙躬身:“小女轻衣,见过武相。冒犯之处,望武相恕罪。”扶了轻衣,君渊道:“我不喜繁文缛节,你想唤孤什么,随心便是,莫唤武相。”
轻衣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似是瞒过去了……
随即俏脸添了红霞,浅笑道:“渊君。”君渊颔首:“轻衣。”
“渊君若有心事,轻衣愿听。”
君渊望了远方,思绪飘忽良久。
“千年前,孤方弱冠,善琴书。奈何战乱之时,人皆尚武,孤不得志。曾入深林修行,遇了洛渊戟。戟名原非洛渊,而为赤魔。初时,赤魔毫无异处。至经三年,孤出猎。家人与乡中争斗米,遭暴践,俱亡。”
君渊蹙眉,双拳紧握,眸子中寒光闪烁。
“孤含恨掌戟,赤魔饮哀血,异光生。孤复明时,县内生灵,无能生还者。其后三百年,孤隐于北山,以避帝国缉捕。戟灵觉醒,孤修为日进千里,尽斩来犯,并得长生,后洛文帝于七百年前率军至,闻孤抚琴,退。三日后,洛文只身访孤。时孤无意于世,只身三百年,萌了死志。洛文闻琴声,竟尽解弦中之意。孤得知己,暂去本志。后洛文将卒,谓孤护黎民安康,方得人生。”
见他不再言语,轻衣柔声道:“渊君可是未得其真意?”
君渊颔首:“初战时,举国敬孤,感激涕零。孤本为魔,得此誉,自是欣慰。奈何时过境迁,武帝除相不封王,以洛冠渊字,畏孤夺权。而战场瞬息万变,未及救民于水火时,众生皆怨。此之为人性,何其哀哉!”
轻衣莲步轻移,再展素袖:“既众生不愿,轻衣愿为君而舞,渊君可愿为轻衣抚琴?”
琴声再起,弦律宛转悠扬,柔声似水情愫暗含。素袖轻荡起,将拂未拂,蜜意蕴生,目转秋波。
“七月七日,江南灯宴,渊君可愿同轻衣?”
“定赴此约。”
皇城,大殿
"陛下,南境赤妖大举入寇双方僵持不下,还望陛下请武相出战。"镇南将军单膝跪地,持令启奏。
"戚平南,难道没了武相镇南军尽是废物不成?我大洛皇朝,何时姓了君?"殿堂首位文丞洛晋慷慨激昂。
洛贤帝未语殿外慵懒声音传来:"孤,出战。"
帝王起身:"朕替黎民谢过武相。"
"陛下言重护苍生安乐,是孤许了洛文的。"
文丞躬身:"洛晋失言,还请武相恕罪。"
"孤未闻,"君渊神色不改,不屑去看他,"孤与人有约,七月中旬出战。"
文丞急忙上前:“武相大人,护苍生黎民之事,怎可……”
"洛贤,汝是洛文几世了?"君渊打断了文丞的话,向贤帝出声。
"朕,乃太皇九世孙。"
君渊默然转身,向殿外走去,浑厚的声音悠悠传来……
"九世,七百年,沧海桑田,情却人非。"……
七月七日,江南灯宴。
"轻衣"君渊至时,佳人已等在路旁,一袭素裳,黯了陌上白兰,宛若画中洛神。良久,他才打破这般风景。
回身时,轻衣眸子泛起欣喜,却少了几分往日灵动:"早闻武相将征小女还想渊君不来了。"
"早许卿七月同游,不敢负佳人。"君渊柔声笑道。
两人同向灯宴,轻衣微抿红唇,携了良人衣袖。
"佳节同游者,若相疏远,未免怪哉。"轻衣侧颜,不去看君渊脸上的几分诧异。
君渊反握佳人柔夷:"若仅是携袖,未免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