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家庭的变故我过得非常拮据,恰巧那是在我青春期的时候。说恰巧是因为每个年龄阶段对于这种事情的感受和接受程度是不一样的。正是因为那个年纪,才让我没有很直白的看到当初那个年纪的他们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那个时候我身边的朋友都对我以各种方式表现出了关怀。而我以自己所能维持的自尊和近乎自负的心态来遮掩心中的自卑,以此为前提的与他们交往。我想表达的是真的没有什么人能做到在那种让人绝望切狼狈的环境下,不自卑、不羡慕、不敏感的与人相处,更别说什么积极阳光与充满期待与希望的心态。在那个时候,我对他们充满了感恩和同时也不断地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会过得很好,我会加倍回报他们对我的好。当初最难捱的那段日子我无数次感恩上苍还给了我这么些真挚的朋友,即使只是在我离开的时候给我买了一袋零食都会让我感激涕零。是她们对我的这些细小的爱和付出让我挺过了那些难熬的日子。
事隔多年后的今天因为一些契机,让我又回忆起了那些年的事情。不知是他们变了还是我的心态变了,不管怎样这些变化都让我难过。因为我发现原本我以为我们是平等的朋友,其实也只是我以为而已。
前不久连续与其中的几个朋友分别相聚。A告诉我B其实是一个很市侩的人,他曾经嘲笑过我的衣服又少又难看……我承认,那个时候的我没有好看的衣服,甚至还穿过外婆的皮鞋子去上学。写到这里我想起那个当时喜欢过我的那个男生,我都很难想象一个穿着外婆的皮鞋去上学穿着蓝色校服裤子和橘色棉袄的我,是如何觉得当时的被喜欢真的很窘迫。但是,这个人却在很多年后的现在让我觉得很温暖和感谢。在那个十五、六岁年纪身边的女生都想着各种办法来打扮自己,他们最爱的话题除了明星以外最多的也就在哪里买衣服,什么衣服应该怎样搭配,甚至有点早熟的可能已经关注化妆品之类的……而我却只能给他们在一起讨论这些或者互换衣服来穿来搭配的时候,装作一个很有兴趣在听的隐形人。当时的我,每次等他们结束话题的时候都如释重负。我以为当时的我做的很好,装的很轻松,一定没有人能发现我的存在,一定不会有人能想到这个话题能扯到我的身上。而在十年以后,我才知道我的尴尬其实被人一览无遗。
而C把送我他用过的东西当作一种赏赐一种施舍的心太也是我最近刚刚知道的,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没有发现,因为我真的以为我们是不分彼此的朋友。当然,这也许只是对于当时的我想要那些东西,而又碍于面子所给自己找的借口吧。谁知道呢,在过了这么多年以后的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D在别人跟他要生日礼物的时候,当场拒绝了同样也是过生日的我……。其实,我一直都是从来不会跟人主动要礼物或者任何东西的人。因为我总觉得,当你有钱的时候你跟别人要一样你能买的起的东西,别人有可能会觉得你可爱,你只是在开玩笑。而你根本买不起一样东西,你再去跟别人要的时候,那结果可想而知。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以为我们是平等的朋友,何况那个礼物只是一个几十块的唇膏而已,但是我却忽略了那几十块是我一个星期的饭钱。
一件件的事情像是多年未破的无头尸案,在一瞬间被侦破了。其实我也明白他们并不坏,只是人总需要对比才能感受到自己幸福。我之所以对此耿耿于怀,是因为我知道即使在我现在能买的起他们能买得的东西,甚至能卖更好的东西……,可是内心从青春期留下的自卑是挥之不去的。他们多年前让我以为是帮助是关怀的心,或许也是一种他们的自我满足。他们在善良的同时也满足了自己的善良和优越感,虽然有时候我也会因为他们反复提起他们的善良而觉得无法面对他们,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确实在他们的青春期里扮演了最底层的最没有威胁的一个对比角色。但我也庆幸,我现在在异地定居已经远离他们,连普通朋友之间的客套都免了。也许传话之间有所偏颇,也许我的想法有些极端或者刻薄。但这些都不影响我对他们当初那是所抱有的感激,至少比起那些当时与我连客套都没有,连一句善良的话都没有的人,他们给予我的已经太多。毕竟,我的不幸与他们无关,我的所有的不快乐和自卑也都只是因为那些当初的不幸而已。
我感激那些在我青春期时把我当作对比对象寻找优越感的朋友,因为你们或多或少的都从语言上物质上给了我鼓励和希望,毕竟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这些无比珍贵。我更加珍惜对我以诚相待的朋友,因为你们维护了我原本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并且在时隔多年的今天依然让我感觉温暖。
愿,这世上能少一些这样的陪衬角色。毕竟谁都希望自己是善良的帮助别人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