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比天高的感伤——肖伟《点绛唇·伤怀》赏析

九眼桥

点绛唇·伤怀

(川大法学院肖伟)

雨恨云愁,

江南依旧称才俊①。

瓜村渔市,难睹晨中曦②。

天际征鸿,遥认行如缀③。

平生事,此时凝睇④,

谁会凭栏意!


注释:

①江南:原指长江以南江浙等地,这里指西南的成都。才俊:才能出众的人,这代作者自己。

②睹(dǔ):看见。曦(xī):本义太阳,阳光,这里指晨曦,晨光。

③天际:天边。征鸿:迁飞的鸿雁。此借鸿雁高飞来比喻自己远大的志向。行:行列。此指雁行。缀(zhuì):缝补,连缀,连接。

④娣(di):抖着眼着。凝娣:神情凝聚地看。凭栏意:凭栏静立,怀想世事之意。

肖伟(1986~?),字才俊,号江西才子,中华人民共和国五十九年(2008年)川大硕士。为人刚直,不畏权贵,虽屡受陈某人和土豆娟等人压榨、讽刺也不屈其志。其文风古雅简淡,是川大法学革新运动先驱者之一。这首词是肖伟传世的唯一词作。

词面赏析:上片描写江南惆怅郁结的天气。词起笔先概写所心情不爽,大意为:“雨恨云愁”之日,肖伟仍是才思敏捷的江南才俊,却被烦心事儿搅了心情。这一阙,既赋予“雨”、“云”以人的感情,传达出了心中愁苦,又表达了自己的身份和志向,给人留下无限美好的想像。故接下来词人无须细写,只用“瓜村渔市,难睹晨中曦”,就状写出了此时心境郁闷与愁苦,表现出怀才不遇的苦闷及被现实压制的痛苦。其用笔之简练,可谓惊人。

下片抒写词人凭栏远眺的情怀。此时,词人临楼凭栏,想见鸿雁高飞远徙。这种景象,不仅牵动了词人的羁旅压抑之思,而且也触动了他的一腔豪情壮志。几时才能像鸿雁一样振翼高飞,去实现自己报国为民的理想呢?然而,举世茫茫不可问,词人单纯善良乐于助人,却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找不到办法和依靠。凭栏而思之,最后他不得不发出“平生事,此时凝娣,谁会凭栏意”的感喟。我们读其词探其心,不难从这个感喟里探及作者的深深绝望及对未来美好的期许。

全词即景即目,寓情于景,交替运用比拟、衬托手法,语言朴素,风格清新,在校内靡丽之风十分严重的日志中,可谓独树一帜,对后人有极大的影响。

深度赏析:

有朋友读了肖先生写的词后大为震惊,疑为天人之作,文辞优美而简约,语言朴实而深邃,立意深邃境界高远,常人难以企及。甚至有朋友说难以读懂,向我求教,其实读词最重要的是分析作者背景,我恰巧我对作者比较熟悉,又亲身经历了这次九眼桥之行,感觉可以描摹出作者心声。肖伟先生写了这样一首词,虽没描写江南水乡的辽阔与旖旎,但言辞之间流露出对成都的喜爱,最近也就是遇到了烦心事儿,所以有了这篇凄美的辞章。词中所要表达的真意如下:

成都阴沉的天显得格外郁闷,虽然下着雨,空气依然燥热,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淋着这扰心的雨,看着灰蒙蒙的天,他心中只有愁与恨。愁,为这复杂社会的虚伪与无奈,被利益扭曲的世界及心灵,让痛苦的他无处寻找可以一靠的臂膀,找不到问题解决的门径。恨,为这现天地规则制度,当所有行动被囿于“天道”圈定的范围内,他只能画地为牢,只能恨自己没有呼风唤雨的权力。

他漫步在锦江河畔,思及自己,心想,也算是江南才俊啊,有着渊博的学识,可以胸中锦绣,可以出口成章,可以妙笔生花;他有着江南灵山秀水般的外貌,星神俊朗,面若潘安,有着匀称挺拔的身材,该是大好年华、前途无量啊!可此时,他却不能指点江山激昂文字,能做的只是愁与恨,在现实的压迫面前,他无路可逃,就像这无处安放的青春,只能在锦江中盘旋、沉浮,呜咽着如果流水的叹息……

登临九眼桥,希望这份沧桑能荡涤他心中的郁结,冲刷他那份难以排遣的郁闷。站在庄严古朴的九眼桥上,极目远眺,思接万仞心潮澎湃。此刻,他心中思虑万千,那抹愁云再次萦上心头。突然想到,入世的艰辛出世的飘逸,在这浮华世界里,心灵哪能获得安宁?只能被物所役,怎能得到半点自由!他想,桃花源里的桃花该凋谢了吧,他想,这微风可以载着他在这浮世中逍遥游吧,他想,我该远离这霓虹喧嚣的都市繁华,而到瓜村渔市中归隐吧……

他彷徨了,对这残酷的现实绝望了,希望归隐,但他知道,我们的生活就像这阴沉的鬼天气,即便他在瓜村渔市又能怎样呢?天下同样是漆黑,众人皆醉我独醒,在那远离纷争的世界我又能做什么呢?只不过徒劳的自我欺骗罢了,他仍然不会在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看到令人心醉的晨曦,也不能看到真正晴朗的艳阳天,同样不会有夕阳西下静谧的美感,一切都是晦暗,如同这个世界。

他抬眼望去,昏黄的府南河中白鹭飞舞,渺小而倔强。陈胜曾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他心灵一震,想到雁阵之行——那天空中迁徙的雁群,怀揣这远大的志向,向着适合自己的天地飞去,这片天地,总有一方水土适合生存,可这世人又有谁理解呢?那飞舞的鸿鹄,它们方向确定,可是路途漫漫充满荆棘,它们也不知道自己要飞多远,也不知道是否有猎人引颈弯弓,夭折他们的前程。但它们依旧坚定信念,坚持不掇,无怨无悔,生命里只有方向,忽略了目的地。

这不正像他此刻的心情么?虽然被生活的无奈压得喘不过气来,但这个江南才子从来没放弃鹏程理想,虽然暂时失意彷徨,然而那颗永不停息的心和永不言败的性格告诉我们,他会坚强。他想,归隐与退缩是懦夫的行为,大好男儿要有鸿鹄之志,要报国为民,要奋发向上一往无前,虽然我们还没有力气去撬动这暗淡的世界,但也要学着用建设去破坏,用破坏去建设。无所作为是可耻的,害怕退缩是可悲的,当一切正的规则难以凑效时,他反弹琵琶去走正道,为的都是心中的理想。

才子就是才子,遥想从美丽的江北水城来到纸醉金迷的繁华成都,他都为自己的理想打拼,成绩斐然,收获颇丰。他说,虽然心中感受着冷漠的天地,却要用自己的心去温暖这冰封的世界。他说,位卑未敢忘忧国,总有一天他要出人头地。那时候,他要用自己的善念去感悟这分冷漠和势利,他要去构建一份真正的和谐。他要用自己的知识与能力,去帮助那些和他一样彷徨的路人,温暖这飘雪的夏季。但这条路,就像天际征鸿一样,要认准方向,前行不缀。努力吧,他在九眼桥上奔放的呼喊!

江水奔涌,逝者如斯,昭华已逝,青春不再,二十几年的经历如无如烟,一切都融入这静水流深的河水里,波澜不惊却气势恢弘。此刻,时间仿若静止,刹那的永恒仿佛是经历了一生,凭栏远眺,凝望远处的沙鸥,看白鹭起落腾挪,我此刻的心情,几人能知啊!他心想,十年磨剑,剑成之日定会锋芒毕现,起航扬帆,穿行于海定会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现在虽为雏鹰,总有一日会展翅翱翔九天。他先隐匿在污泥中,心怀出淤泥而不染之志,踽踽前行,而不至于弦断桨折。隐匿,积蓄,随波逐流,只为有朝一日拨开云翳,重见天日。这些他又向谁诉说呢?

深刻的人都有独特的落寞,志向远大的人都有怀才不遇的时刻,这都是生活的常态,不足景气。不过,这老天似乎看到他的落寞,惆怅着淅沥的小雨,这一刻,九眼桥上,谁会凭栏与他畅想,谁会聆听他的心声,谁能明白他的苦闷,恐怕只有陈超一个人吧!肖君这样想。挥挥手,不带走这些美景,但他已经走过。

天还继续阴沉,此刻他的心情渐渐好转,暂时做个俗人又何妨?丢下那些虚伪的清高,在世俗里高傲的生活,因为,他心中自有乾坤。他笑了,一洗那心比天高的伤感,哼着小调走向繁华的人群。

我说,这倒霉的天真讨厌,他说,总有一天是晴天。真的,很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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