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小学的课程很单调,每天就是语文和数学。其实课程表上是排有体育、音乐、思想品德课的。但这些被称为副课的课程大多是用来自习了。
思想品德从没又上过,但思想品德书很好看。每次新书刚发下来,谷雨总是先看完它。男同学大多都用这本书来叠元宝了。
体育课是偶尔上一上的,一直以来由李京哲兼任体育老师。李京哲高兴时,就带着全班同学呼哧呼哧到操场上跑两圈,然后满头大汗回到教室里继续上自习,不高兴就直接自习。
其实学校还是有两样体育设施的,一个是由砖头垒起来的乒乓球台,一个就是操场的篮球架子。但在学生们眼里,这两样设施只有老师才能使用。有些孩子梦想能摸一下乒乓球和篮球,但他们想也没用,乒乓球台和篮球架子就摆在那里,他们却只能跑步。
何况跑步也是很奢侈的,但如果能连续几周都上体育课,那一定是要参加乡里的小学生广播操比赛了。
音乐课是是个什么课,谷雨五年级以前都不知道。后来蒋小寒来了,谷雨她们才知道原来音乐课就是唱歌课。蒋小寒教五年级的语文,谷雨和同学们都叫她语文老师。蒋小寒教全校各班唱歌,其他班的孩子都叫蒋小寒唱歌老师。
不光谷雨喜欢蒋小寒,全班同学都很喜欢蒋小寒。那个让全校老师都没招的讨贱孩子郭小满,自从成了蒋小寒的学生,竟也温顺起来,很久都不惹祸了。
孩子喜欢蒋小寒,是因为蒋小寒从来不打人,温柔又好看,唱歌还好听。李京哲喜欢蒋小寒是没由来的一见钟情。要说没有来也是瞎话,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看到这般温柔美丽的女子,不喜欢才有问题。
李京哲也是代办老师,教三年级数学,二十七岁了,在农村,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得上四五年级了。可李京哲却一直没有对象。确有那好说媒的已给他介绍了不下十几个了,就是没有一个中意的。气得媒人最后说了一句,就你这年龄,再挑都要找二婚头了,我倒要看你到底能找个什么样的!
这李京哲一个人的时候喜欢打篮球。谷雨经常在放学后能看到他穿着背心短裤,一个人砰砰砰在操场上拍篮球,时不时飞跑着带球投篮。
因为喜欢运动,所以李京哲的身材很壮实。又生的一张国字脸,看起来给人敦厚可靠的感觉。
自从蒋小寒来到学校,谷雨发现李京哲老师对篮球就更热爱了,以前只是放学后打,现在连课间都要去打。
学校的厕所在操场的东北角,要去厕所就要路出操场,路过操场就绝对能看到李京哲在打篮球。大热天,毒太阳,蒋小寒每次去上厕所的时候就会看到李京哲满头大汗来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身上的汗水在日头下闪着光。
一开始蒋小寒还和他打个招呼,“李老师,天这么热,不怕中暑啊!”
李京哲就笑得比太阳还灿烂,忙说,“没事没事,出出汗好受!”
看到李京哲打篮球,蒋小寒想起以前在学校里也经常喜欢看蒋立秋打篮球。蒋立秋人长得帅气,篮球打得也很帅气。
在蒋荣发还没发现他俩的事情之前,有一段时间放学后,蒋立秋一个人在篮球场打篮球,蒋小寒就坐在一边看,手托着腮笑眯眯的看。李立秋每投进一个球,蒋小寒就会哈哈大笑拍手叫好。
一看到李京哲打篮球,蒋小寒就会想起两年前的那些个放学后的夜晚。一想起那些个夜晚,蒋小寒就想起蒋立秋现在的冷漠,心就疼的霍霍的。
后来蒋小寒也就不和他打招呼了,低着头假装没看到。
蒋小寒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教学生唱情歌。情歌很好听,就是很伤感。唱着唱着心里都会酸溜溜的。
有一次音乐课,蒋小寒教大家唱《恋曲1990》,蒋小寒唱一句,他们就跟着唱一句。唱着唱着就感到眼睛要淌眼泪,李立夏跟谷雨说她也有这种感觉,还说看见蒋老师眼睛也有泪光。
那天放学后,谷雨和李立夏一边走一边哼唱着刚学会的《恋曲1990》: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漂泊
寻寻觅觅常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郭小满从后面追上来,嬉皮笑脸:“吆!你的哀愁是什么啊,啊?”
李立夏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土坷垃,一边骂一边扬着手追:“我的哀愁是你娘!唱个歌累你哪了!有种别跑你个贱货……”看着郭小满一边做着鬼脸一边跑远了。
谷雨忽然想起来说:“哎立夏,你注意没,蒋老师老喜欢皱着个眉,她是不是真有什么哀愁啊?”
李立夏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说:“听说长得好看的都有很多哀愁,还好我长得不好看,哈哈!”
但谷雨最近也有个很哀愁的事情。她知道了一个秘密,这让她很忧愁。
那天放学了,谷雨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听到操场上砰砰砰,李京哲又在操场上打篮球。很显然李京哲看见了谷雨,也许就在等谷雨走出来。或是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孩子,恰巧是谷雨。
他朝谷雨招了招手。谷雨走过去,李京哲又左右看了看,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让谷雨送去给蒋小寒老师。
能帮老师做一件事情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平时同学们都争着帮老师去办公室拿粉笔盒拿教案什么的,这次是帮老师做一件私事。谷雨有点激动,李京哲说什么,谷雨就嗯嗯的点头。
李京哲说,谷雨,这有一封你们蒋老师的信,你给她送过去。谷雨接过那信,看到上面写着:蒋小寒亲启。
谷雨嗯了一声点点头。拿起信转生就朝办公室跑,却被李京哲一把抓住,说:“别忙,你到办公室门口先看看,如果只有蒋老师一个人在就八把信给她,如果还有别的老师在,你就回来。”
谷雨有点不明白,但还是嗯了一声点点头。
谷雨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蒋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批作业,但数学老师郭连军也还没走。
谷雨又跑到篮球场,跟李京哲老师说郭连军老师还没走。李京哲向办公室是方向看了看,嘴里嘀咕着,这老东西,天天瞎积极什么。
正嘀咕着,看到郭连军从办公室里出来了。把手里那个边沿儿磨得发白人造革黑包往他那架老旧的二八自行车把上一挂,吱吱呀呀的骑上就走了。
李京哲一看,忙说,走了!走了!快去!
谷雨呼哧呼哧又跑去办公室。到了门口,喘着气喊了声报告,蒋小寒转过身看是谷雨,有点诧异,“咦?谷雨你怎么还没走家啊?有事啊?”
谷雨走过去,把信往蒋小寒面前一伸,“老师你的信。”
蒋小寒更惊讶了,“我的信?谁给我的?”
“是李老师。”
“哪个李老师?”平时同学们从不以姓氏称呼老师,所以蒋小寒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学校里除了李京哲,还有一位老师也姓李。
“就是体育老师。”谷雨手向外一指。“他还在打篮球呢,说是有你一封信,让我拿给你的。”
蒋小寒愣了一下,还是笑着和谷雨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谷雨,你赶紧回去吧! ”
谷雨从办公室出来时,李京哲虽然在打篮球,但心不在焉一直往这边瞅,看到谷雨出来,又伸手招谷雨过去,拽到一边很神秘的问了一连串问题,恁语文老师收到信说什么了,什么表情啊?
谷雨把当时的对话给他重复了一遍,李京哲听了,哦了一下,就让谷雨回家了。
李京哲那天在篮球场一直打篮球,直到看到蒋小寒出来,骑上车走了,也没朝篮球场上看他一眼。
谷雨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两个问题,体育老师天天都能见到语文老师,还写信干什么啊。第二个问题就是,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