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时…燕子可再归,杨柳可再青,然而我的父母却再也回不到现世了。
父亲去世距今已29年,母亲离世也有6年之久。每每想起父母,我仍泪流不止。父母出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乡下,媒妁之言结为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夫唱妇随。父亲从小念私塾,天资聪颖,饱读诗书,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如今家中仍保留了许多父亲当年在各种环境下写下的诗词。父亲20岁就开始了执教生涯,教书育人是父亲最大的愿望。母亲是旧社会的乡间姑娘,洗衣做饭,田间劳作,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一家人在那个年代,日子虽清贫,却也其乐融融。
但是好景不长,58年一场轰轰烈烈的政治运动,父亲被莫名戴上“右派”的帽子!爷爷勤扒苦做,头脑精明,家中日子在那个年代也算得上富裕,被划上“贫上中农”的成分。双重原因厄运从此降临到这个家庭,给父母带来严重创伤----父亲被迫放下教鞭回乡务农;母亲从此更加埋头苦干,不敢在外大声说话,怕一不小心就犯了错误而挨斗挨批;大姐被迫辍学,小小年纪就跟随父母一起干肩挑手提的重活。
我的父母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厄运打倒,而是一起面对挫折,不惧生活的艰辛。在那个缺衣少粮、购物需凭票的年代,父母抚养我兄妹六人,而且把我们一个个陆续送入学堂。父亲深深知晓知识的重要性,宁愿自己承受别人的白眼和挖苦,在生产队干着这苦最脏最累的农活,也要咬牙送儿女们进学堂。为了让一家人生活能过得好点,在那个反资年代,父亲白天在生产队干活,起早摸黑偷偷做的小买卖贴补家用。生活虽艰辛忙碌,但父亲并没忘记学习,苦中作乐,也许此时只有拿起一本书,写一首诗才能找到心中片刻的宁静。母亲虽只字不识,却欣赏崇拜父亲的才华,夫唱妇随,其苦也乐。
这样的生活长达二十年,一家人终于盼来曙光。父亲平冤昭雪,终于摘掉“右派”帽子重返讲台。父亲更是珍惜这份教书育人的职业,在教师岗位兢兢业业。父亲惜才如命,下自习后经常为学生补课,答疑解惑,经常工作到转钟,对生活困难的学生伸出援助之手。母亲偶尔也抱怨他对学生比对待自己的孩子还好,此时父亲就会说这孩子聪明有才,我得帮他。父亲执教生涯中桃李遍天下,直到现在每每碰到父亲以前的学生,他们都会提起得益于父亲的教诲才有今天的成就,终身不忘老师的恩情。
然而命运不公厄运再次降临。父亲由于积劳成疾,突患重病。当诊断结果出来后由于晴天霹雷!“喉癌”这个病在当时差不多判了死刑,小县城根本无法医治。一家人陷入绝望之中,仿佛天要塌了。最小的我才八岁,上有八十高龄的爷爷要赡养,下有幼子要抚养,父亲就是一家人的天,天要塌了,母亲瘦弱的身躯如何承受得起?悲痛之余,只有打起精神来一场与癌症作斗争的战斗。83年六月酷暑,父亲来到武汉中南医院接受医生的建议住院化疗。病痛的折磨,化疗带来的副作用,其中的痛苦无法言表。父亲顽强地与癌细胞对抗,忍受痛苦,只为能活着,能与母亲一起挑起家庭的重担。经过一段时间的化疗病情得到控制,父亲有所好转,母亲脸上也有了久违的笑容。此次化疗留下的后遗症就是父亲的唾液腺被烤死,无法分泌唾液,吞咽只能依靠汤水,父亲无论到哪都离不开水杯。出院回家,父亲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一个病人而放下劳作,而是更加忘我地工作。放假之余走下讲台回到家中扛起农具只奔田间。父亲常心疼母亲:不只要在家照顾一家老小还要到田间地头操持农活。为了能减轻母亲的辛苦,父亲不顾自己有病在身。而此时的父母亲并没有因为生活的忙碌而忽略对子女的教育,父亲深知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对我们兄妹要求严格。如今兄妹六人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但各自有稳定的事业,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为人耿直,安分守己,也算得上小有成就。孙辈们一个个出类拔萃,父母泉下有知也会欣慰。
88年4月父亲病情复发,医生也无回天之术 ,父亲带着许多的不舍和未了的心愿撒手人寰 。一家人悲痛欲绝,尤其母亲濒临崩溃。那年我13岁,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
母亲整天在低落的情绪中度过,看着年幼的我们,深知生活还得继续,还有许多父亲交代的任务未完成。,擦干眼泪坚强地挺住为我们撑起一片天。此时的母亲已有五十多岁,身板不如以前硬朗,但她没有退缩!儿女们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家务活农活全落在母亲一人身上,但她从不在我们跟前抱怨,这就是我坚强的母亲。儿子结婚了,女儿出嫁了,一桩桩儿女们的大事,母亲办起来条条有序,尽量让我们感觉不到跟别人家有爸的孩子不一样,甚至比他们过得更好,十里八乡对母亲的贤惠能干赞不绝口。我们的小家、大家,日子也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逢年过节一大家子围绕在母亲身边热闹无比。此时的母亲最开心最欣慰,总唠叨着这样的好日子才对得起死去的父亲 。
母亲从不麻烦我们,虽年事已高却仍做着力所能及的事,帮着带孙子。尽量给我们减轻担子,生怕给我们带来麻烦。
2011年5月,我那吃苦耐劳,默默付出的母亲突发心脏病去世,与她日夜念叨的父亲相见天堂。母亲的离去给全家人所带来了锥心之痛和心碎的思念。
我的父母就这样与我们阴阳两隔。我再也感受不到父母关切的目光与和蔼的笑容,我再也不能聆听您那深切的教诲和亲切的抚摸......
我最最亲爱的父母,此时女儿已泪流满面。女儿只有一个心愿:希望您们在天堂,再无病痛折磨,永远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