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天份满格之人的语言学习模式

如果大家同意婴儿学习母语的方式是语言学习的最佳模式，是善之善者也。那么，会不会有些人，即使在成年之后，或是由于先天遗传，或是出于后天的特殊机缘，他们依然保留了婴儿这种能够识别所有语言语音的能力。若是如此，那么，他们在学习外语时，会不会依然采用着婴儿的这种母语学习模式呢？倘若果真如此，也许，对这些人来说，若是从表面上看，他们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学习方法，也似乎没有什么过人的努力。但是，在轻描淡写之间，在举手投足之际，往往不经意地，他们就把其感兴趣的语言，学得又快又好。这些天才般的人物，好像是真实存在，又好像是神话传奇。但不管怎样，似乎每个社会都会有一些这种人的传闻轶事。下面，我们不妨聊一聊他们的神奇故事，看看这些上天的宠儿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美国MIT有个语言学教授，名叫Kenneth Locke Hal。他在语言学习研究方面，像我们熟知的赵元任先生一样，也是个传奇人物（Hale was known as a polyglot who retained the ability to learn new languages with extraordinary rapidity and perfection throughout his life）。

大名鼎鼎的乔姆斯基教授曾说一大段称赞他的话，并称他是 "a voice for the voiceless"。 如果大家对乔姆斯基的原话感兴趣，我这里不妨贴出，以供参考。（"Ken Hale was a close and cherished friend for many years, a colleague whose contributions are incomparable and of immense intellectual distinction, and above all, a person of honor and courage, who dedicated himself with passion and endless energy to protecting the rights of poor and suffering people throughout the world. One of the world's leading scholars, dear to countless people, he was also one of those very few people who truly merits the term 'a voice for the voiceless.' The loss is immeasurable," Chomsky said.）。

如果大家对这句 "a voice for the voiceless"感到有些不解的话，我们不妨稍作解释。Hale教授从事的是土著语言的研究工作。而且，他能够说很多种土著语言。不过，其中相当一部分他能说的土著语言已经灭绝或者频临灭绝。用他的同事回忆他说过的话就是：" the problem is that many of the languages I've learned are extinct, or close to extinction, and I have no one to speak them with!'"。

说到这里，有些朋友可能会觉得有点疑惑，他们或许会问：“ 这些土著语言又不是Hale教授的母语，他能说好吗？”

这就是Hale教授在语言学习方面的传奇之处。前一段时间，语言爱好者之间，曾流行过一本关于polyglot书，书名叫“ Babel no more"，作者是 Michael Erard。他在书中描述了一些Hale教授的语言学习故事，这里，请允许我引用一些书中的内容，让我们看一下语言天份满格之人是怎么学习语言的。

Erard先生在其书“ Babel no more"中有一段描写是这样的:" Hale wasn't the only linguist with a facility for being able to rapidly find a way to say a lot of things in very many unrelated languages. He does, however, seem to be unique in the number of tales told about his feats. Everyone I speak to at linguistic conferences seems to have a Ken Hale story, or to know someone who did. Once, he spoke Irish to a clerk at the Irish embassy until she begged him to stop; her Irish wasn't as good as his. After watching the television miniseries Shogun with subtitles, he was able to speak Japanese. While doing fieldwork in Australia, he and Aboriginal collaborator named George Robertson Jampijinpa would show up in a village at 10 a.m.to begin working on the local language, and by lunchtime Hale (who'd never heard the language before) would be conversing fluently. "

看完这些，你会不会感到吃惊呢？这是怎样的一种学习速度。面对一种从不了解的土著语言，上午十点开始现场调查研究这种语言，到中午吃饭时就可以流利使用它并用之进行谈话聊天。这就是语言天赋满格之人的语言学习模式。

当我们看到有些人骄傲地宣称他在三个月或六个月内学会一门语言时。其实，他的学习速度比Hale教授还是慢了，换句时尚的话，还是弱爆了。不管三个月也好，六个月也好，他们学习时间的计量单位都是“月”。而你看看Hale教授的学习速度，他学会的时间是用“小时”计算的，而且根据上述描写，Hale教授学会一门土著语言，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四五个小时。

这种现象单个看起来十分神奇，其实深究起来，道理也并不难懂。如果由于种种原因，你的大脑仍然处于婴儿状态，即“世界公民”状态。也就是说，你依然可以辨认世界上所有语言的音素，那么，语言学习对你来说并不困难，因为语言与语言之间实际上有许多叠合与关联之处。打个比方，譬如你的母语是普通话，如果你能够完整无误地辨识所有上海话的音素，那么，在几个小时内，你也能够和上海人聊天，用上海话学习上海话。因为普通话和上海话的主要区别不是字词，而是音。正是这些音阻止了我们听说上海话。当这些音的障碍不存在时，由于大部分普通话与上海话的词语含义和表达方式是相近或相似的，因此，在几个小时之内，你用上海话学习上海话或者用上海话与上海人进行交流则是完全可能的。

由此，我们可以大致推测，Hale教授的大脑，依然保留了“世界公民”的资格，也就是说，他能够识别不同语言的音素。根据记载，Hale教授学习的语言不仅多（" his colleagues attribute fifty languages to him")，而且快（" what about the time he took a Teach Yourself Finnish book on a plane flight and landed in Helsinki using Finnish")，并且好，他说外语时常被误认为母语使用者。总之，一句话，那就是 “Linguists around the world share `Ken Hale stories' which highlight some situation which showed quick and accurate acquisition or memory, a flash of insight, or where he was taken to be a fellow native speaker of, say, Japanese, Warlpiri, or Dutch. It was not uncommon for the context to be away from academia, such as winning an eisteddfod prize for his Gaelic public speaking.”。

无独有偶，我们熟悉的赵元任先生也是这样的一位天才级的人物。Hale教授学习语言的特点与特长，赵元任先生全部具有，而且似乎只有过之而无不及。由于赵元任先生的故事大家已经比较熟悉了，这里只是简述一下，不过多详谈。

据说，赵元任先生一生中最大的快乐，是到了世界任何地方，当地人都认他做“老乡”。 1920年，英国哲学家罗素来华巡回讲演，赵元任当翻译。每到一个地方，他都用当地的方言来翻译。他在途中向湖南人学长沙话，等到了长沙，已经能用当地话翻译了。讲演结束后，竟有人跑来和他攀老乡。

二战后，他到法国参加会议。在巴黎车站，他对行李员讲巴黎土语，对方听了，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巴黎人，于是感叹：“你回来了啊，现在可不如从前了，巴黎穷了。”

后来，他到德国柏林，用带柏林口音的德语和当地人聊天。邻居一位老人对他说：“上帝保佑，你躲过了这场灾难，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从上述传闻轶事中看，似乎像Hale教授，赵元任先生这样的人，他们在成年之后，他们的大脑依然能够完美地辨识其它语言的音素。因而，他们依然能够用婴儿学习母语的方式学习外语。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的大脑，在语言学习方面，依然保留了婴儿状态。

而婴儿状态，则是许多修行之人所追求的状态。在《道德经》中，老子就是十分推崇婴儿状态。

在婴儿状态下，个体和世界似乎是不分的，是一体的。世界动，我也动。我动，世界也动。而在语言方面，则似乎全部语言都是一体的，世界的语言就是我的语言，我的语言就是世界的语言。

鉴于赵元任先生学习的传奇故事，以及他在语言学方面的成就。一些网友称他在语言方面是“神一样的存在”。这种由衷的感叹，是可以理解的，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