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二节是大学高数课,第一节下课,趁着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我跑去小卖部买了瓶水,因为早上吃的土司太干了,喉咙已经发出了抗议,不住地吞口水。
回来的时候,匆匆去了趟洗手间,回教室时,途径教室的前门,我记得后门是开着的,而我已经习惯坐后面了,于是经过前门,想从后门走进去,眼睛瞥了一眼正门,正好对上数学老师的目光。
数学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和我母亲应该算是年龄相仿。只见她坐在靠近前门的第一排座位,从门往里数的第二个位置上,我对上她呆滞的眼神,目光停留了几秒,直到我完全经过前门,大概她和我一样都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吧。
只是一眼,看得我心情有点复杂,从她呆滞的眼神中,我感受到她此刻的无言。
这个学期的所有老师当中,数学老师是眼神最柔和的一个,因此我总是愿意与她多对望几眼。会笑一笑,但也都是相顾无言。
我感受到学生与老师之间的隔阂,我觉得我们越来越无法交心,即使是很欣赏对方,很喜欢对方,但是课程和制度都注定了我们只能是相对无言。
我一直在感慨,越长大,读书的年级越高,我们和老师的缘分就越浅。
有时候觉得惋惜,但大部分是委于现实,接受它是一种很普通的现象。
老师来给我们上课,我们去听老师的课程。上课前的10分钟是最不自然的,从老师的角度看应该会更加的不自然,因为我们是坐着的,有那么多的同学,人一多胆子就大了,对于久经课堂的老师来说,可能没有什么,这是经验的使然,也漠然接受。
一个学期换一批老师,上个学期,课程不同,任教的老师也不同,然而相同的是,我们都相顾无言。
英语老师会提前5分钟来到教室,然后一言不发,整理着上课的设备,然后差不多刚刚好就上课了,下课的10分钟,她一般会跑出教室,大概是去休息室了,要么就是静静地坐在讲台上,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学生上去问问题,通常是趴了一大片。由于英语老师比较矮,所以坐在多媒体讲台时,会被遮掉80%,只剩一点点,很不起眼。
高数老师是一个30多岁的男人,提醒偏胖,大概是习惯的使然,数学老师都会比较早来教室,至少十多分钟,反正我每次到教室的时候,高数老师就在了,他通常沿着教室的两条通道走来走去,每一趟都走到底端,再折回来。嘴唇会不自觉地抽动,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大部分情况我会喊他一声,但是无论谁叫他,他都没有什么反应,可以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直男,很直很直的男。
这也是他标准式的休息模式,课间休息的时候,也是被他这么踱着踱着就度过的。
环境学老师则是比较掐着点上课的,有时候会比较慌张,可能会忘记带教师卡,也是捣鼓一阵多媒体就上课了。课间休息则是跑出去洗个手,上个厕所,多余的时间就站在靠近教室门的一侧,有时候会笑眯眯地看着我们,然后闲聊几句,“几点起床?”“上几节课?”“有什么活动?”着实难得,但大部分时间是站在那里,眼神迷离又茫然地看着我们,又感觉有点无所适从。
政治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河南人,非常容易出汗,天气一热就拿着一条毛巾,一手按着多媒体,一手擦汗,一边讲课。
这是所有老师当中来教室最早的,有时候会提前半个小时,这让我也很惊讶,我自己也是习惯性早到教室,所以教室就是一两学生再加上政治老师,我坐得很前,所以会和老师聊几句,但人一多,就不说话了。
下课的10分钟,政治老师通常坐在我前面的一排,玩手机,他似乎喜欢戏剧和相声,偶尔被我听到这类节目的声音。
他沉浸在手机里,我们也沉浸在自己的手机里,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口语老师是个外教,通常也是提前10分钟来上课,但是那10分钟总是给人一种很漫长的感觉,他就坐在讲台的椅子,面对着门口,没有其他动作,好像盯到出神一般,有时候会看看手机。我想这不仅仅是语言不通造成的,大概我们之间是有一层膜的。
课间他也坐在那个地方,眼神茫然,我们也和他一样,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唯一可能有的举动就是看一看手机。
而我,则习惯了课间出去走走,站在走廊发发呆也是好的。
我们已经不会像小时候一样跑去操场上玩耍一圈,也过了那个围着老师卖萌表现的年龄了,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相顾无言。
最后一个则是我的无机化学老师,之所以把他放在最后一个来写,大概是因为我对他最为喜爱吧。
欣赏他的穿衣风格,说话方式,讲课姿态,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种淡定从容,成熟稳健,我到现在都推测不出他的年龄,因为有时候他给人30多岁的模样,有时候又有40多岁人的绅士和稳重。总之,他是所有老师当中看起来最是不紧不慢,风轻云淡的一位。
一般的,他会掐着点来上课,背着一个斜挎包,一手插着口袋,慢悠悠的走着,被他走过的路仿佛也变得绅士了起来。下课他会走到教室外的走廊,把眼镜撸到头上,两只手撑在围墙上,看着手机,一只脚弯曲着,膝盖顶着墙,一直到上课,有时觉得那是一道调皮的风景,有时又能生出莫名的惆怅。
我不知道相顾无言的状态是好是坏,只是有时候我们会有某些想要亲近的人,但是沉默久了就觉得难以开口,想靠近却又不敢打破安静。
有时候欲言又止是一种无奈,但有时候又是凄美中的浪漫。
大学让我明白了,成年人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隔膜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我已经很少遇见那种人,那种想让我冲破一切,也要来到你的身边,与你说上几句的人了。
相顾无言,也许是相看两厌,也许是无语凝噎,总之,无论哪种心境,我都希望没有我参与的你的内心世界里,有深沉,也该有单纯,美好的祝福给您,我亲爱的大学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