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高考时代,有的只是无处安放的青春。犹如一块广阔的荒野,如果没有处心积虑的开垦,也只能长出无边无际的长草。后高考时代,我继续和两个中学同学厮混在一起,每个假期就回到那个出发时的起点,感慨着变化,安慰着时光。
在我小时候,每年春天和秋天,头顶都会有或排成一字或排成人字的雁群飞过我的头顶。
后来我到烟州来读书,只有等到夏天和冬天才能回来。我已经三年没有看过家乡的春秋了。
我也很久都没有看过大雁飞过天空了,从那时候起,我的头顶着的,就是一片没有雁的天。
时隔半年,再次见到西瓜和阿拉丁,已是在寒假的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那一天,下午一点钟,没有风。羽毛一样的雪花,就这么直接纷纷地落下来。整个步行街是一片白茫茫的混沌天地。
我走到爱转角网吧的门口,再进门以前,我将落在自己身上的雪花全都抖落了。这才走了进去。
我发现站在前台的网馆还是那个姑娘,半年没回来,也并没又换人。夏天时每次我来,她都朝着我微笑。现在,她却毫无表情的给我刷卡,我想她可能已经记不起我来了。
我抬头张望过去,发现阿拉丁和西瓜坐在一个角落里,此时阿拉丁也看到我了,于是招招手要我过去。
我慢慢地走过去,发现西瓜身边站着一个女生,长发披肩,身姿曼妙。待我走近时,那姑娘转过头来,我不由得微微一愣,才认出那是黄柳依。
黄柳依和我们三个是初中的同班同学。当时和我是同桌,但是算起来,从高中毕业到现在,我们也有三年多没有见面了。
后来听说她和西瓜谈恋爱了,那时已经是在上大一了,我也不晓得两个人是怎么勾搭上的。
柳依的眼神从我的身上扫过,没有一点的停留,难道没认出我来?不由得心里面稍感失望。
我在阿拉丁身旁坐了下来,一边开电脑,一边和阿拉丁扯淡。我用余光扫去,只看见西瓜和黄柳依正在争执什么,西瓜的脸色很难看,而柳依脸上挂着尴尬的微笑,又时不时地拉住西瓜的手臂,像是在赔礼,又像是在撒娇。
“到底开不开啊?我们这里都等半天了。”阿拉丁不满的说道,除了西瓜以外所有在游戏房间的人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西瓜听了这话,立即回过头来,没有回答阿拉丁的问题,而是恨恨地说道:“昨天在三亚的机场,非得跟我要芒果吃,那一份就卖五百多块钱,不给买就作我,你们倒来评评理……”
原来,前两天西瓜和黄柳依两个放假了跑到海南去玩,返程时,二人在机场候机,黄柳依在礼品店看见了那种包装得很好的芒果。
芒果只有两个,但是却放在一个很精致的盒子里面,透过透明的蓝色的盒盖,可以看见里面淡黄色的水果。
西瓜拿过来一看,发现价格高得吓人:售价竟然高达五百五十元!
西瓜一口回绝了柳依,“回去到超市里买。”
“不行!我现在就要!”
“别跟我俩磨叽啊……”
两个人就这么在机场吵了起来。黄柳依在飞机上赌气不和西瓜说话。西瓜也不来搭理她。等飞机降落了。西瓜本来想先送她回家,她也说不要,西瓜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先走了。结果西瓜出机场大门去,黄柳依突然从后面踹了他一脚,他一个踉跄跌下台阶。
“你有病啊!”
黄柳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听完西瓜的叙述,黄柳依在一旁难为情地说道:“唉呀,你没完没了是不是?我这不都和你赔礼了么?”
我和阿拉丁不由得暗暗地邹起眉头来,其实柳依的性格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她就是这样子的,人是好人,就是有时候太作了。有时花起钱来就和流水一样,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但凡两个人出去玩,所有的钱是一定要放在西瓜这里的。否则估计出去不到一天两个人估计就得吃土度日。
当然情侣吵架,外人总是不好插嘴的。所以虽然西瓜让我们来评评理,我和阿拉丁却只有相视苦笑而已。
西瓜着急要进入游戏,于是便和黄柳依敷衍地说道:“好好好,我原谅你,你先回去休息一下,这几天也折腾得够累的了。”
说罢,输入账号准备进入游戏。
黄柳依听完这话,脸色突然尴尬起来,扭捏了一会儿,突然俯下身去,嘴角含着笑,在西瓜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谁聊西瓜听完了马上直起身来,语气中不无祈求地说道:“快饶了我把!我今天真的好累,实在是干不动了。再说我们这局都要开始了。”说着连连摆手。
“你们要去干啥呀?”我茫然地问道。
只见黄柳依瞪了我一眼,一旁的阿拉丁凑到我耳边悄声说道:“还能干啥呀,开房去呗!”
我这才自知失言。
“那我就等着你,咱们晚上再去。”柳依不依不饶地道。
“晚上?晚上我要们三个要去温泉洗浴那边洗澡。”
“别呀。”柳依伸手拉住西瓜的衣袖“走嘛!”
说着话,两个人就在网吧里拉扯起来。
“我说。”阿拉丁突然插话进来道:“西瓜要不你就先和他走呗!晚上再过来找我们就行了。”
我也跟着随声附和称是。
西瓜听了摆出一幅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来,但想想还是点了点头。
“我真的是累坏了,你再让我去,非把我掏空了不可。”说着长叹一声,默默的收起键盘,站起身来。
“没事,晚上给你来盘大腰子补一补。”我笑着说道。
“你们去洗澡之前给我打电话啊”西瓜摆出一幅悲壮的神色来:“我要是不接电话,八成就是精尽人亡了,到时别忘了来七天酒店给我收尸啊!”
黄柳笑着挽起西瓜的衣袖,刚走出去没几步,突然又返回来了。笑着朝我说道“对了,还没有和你打招呼呢。竹屏,咱么可有段时间没见了,你看起来可比小时后帅多啦!”
“真的么?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来了呢。”
“怎么会呢?我不和你多聊了啊,先走了,改天叫你,你可得出来啊。”说着就抬步往外面走。
“拜拜。”阿拉丁突然开口说道:“莫要把老黄牛累坏了啊。”
黄柳依橫了阿拉丁一眼,没有说话,就扭头出去了。
只剩下我和阿拉丁了。我们两个打了两三局游戏,就觉得疲乏了,此时已经四五点钟光景了。
我抬头往往窗外面,只见天色已经变成了一片墨蓝。雪依然在下,并且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风也开始渐渐地大了起来。
我们两个人都有一点乏了,于是就把账号挂在电脑上面,把头靠在椅子上聊天。
直等到五点半左右,还不见西瓜回来。
阿拉丁等得有一些不耐烦了,于是拿出手机来给西瓜打电话。
“喂?你干嘛呢?怎么还不回来?”
电话那边响起了西瓜的声音,直说了好几分钟,我也听不清楚他到底再说什么,阿拉丁面无表情地听完西瓜的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来:“傻逼!”
说完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然后盯着电脑屏幕研究起他的装备来。
“咋了?”
“他今天来不了了!”阿拉丁并没有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小子本来都不行了,黄柳依还不满足,非逼着他嗑药,现在都软不下来了。”
“啥药啊?这么好使!”
“我他妈也不知道啊,据说是二十块钱一盒在海南买的。”
我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想:二十块钱时间就这么长,还真是物美价廉。
正说话着,阿拉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阿拉丁抄起手机来一看,“又是那个傻逼的,你来接。”
我伸手接过电话,摁下了通话键:“喂?兄弟,怎么样啊。”
“你硬一下午试一试啊!我操……”
确实,想想就够疼的了。
“那你不来找我们去洗澡了?”
“我他妈这个样子怎么去洗呀!”
我忍住笑道:“那怕啥啊?人家要是问起你来,你就和他说‘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不就行了。”
“滚!”西瓜也禁不住笑骂道:“我也很绝望去啊!”
西瓜是来不了了,现下只有我和阿拉丁两个去了。
步行街的网吧,大都有厨房,我们在网吧胡乱吃了一点东西,又上了一个多小时的网,约莫七点钟左右,我和阿拉丁下了机起起身准备去温泉洗浴中心。
那里距离网吧并不算很远,就在步行街的那头。于是我们决定步行走过去,此时雪虽然还没有减小,风却已经停了。疏朗的雪花纷纷落下,地上已经积累了两尺厚的雪。脚下踩着碎琼乱玉,发出轻微的响声。
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路灯发出柔和的黄色光线。整个步行街此时显得格外的静谧。
阿拉丁边走边和我说道:“你还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啊。”我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那你咋不处一个呢。”阿拉丁漫不经心地问道:“之前你不是和一个叫刘……什么来着。”
我一听他要说刘白,心里不由得一紧,赶忙岔开话题:“唉,对了,你和你女友处得怎么样了?夏天回来时看你走和她聊微信,今天一整个下午也没看你们两个聊啊?”
沉默,尤其在下雪的夜晚。没有风,一切就显得更沉默。
我抬起头来看着阿拉丁,只见他伸出手来就像是要接住飘在半空中的雪花,过了半天,才平静地说道:“你说她呀。”那语气就像是想了很久才恍然记起的感觉:“早都分了。”不知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他的语气竟然有点微微颤抖。
我缓缓的呼出了一口白色的雾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