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读《飘》,魂牵梦萦的是郝思嘉狡黠的翡翠色的眼睛,生动丰富的表情,灵活的16吋纤柳腰,以及她裙裾的绽放,甚至其细致的镶条,飘带和花边...... 跟她一起希冀渴望着艾希礼的爱情,但随着瑞德的出场,不由得,暗暗地恋上了瑞德的“坏”。
今日再来读《飘》,读着读着,拍案惊奇:这不就是一部经典的家族系统排列教材吗?!
当郝思嘉贫困交集之时,唯一支撑她的信念便是对艾希礼爱情的幻想,但就在那个寒冷的傍晚,艾希礼再次拒绝了她,此时万念俱灰,郝思嘉觉得再也站不起来了,活着没有了意义。而艾希礼却在她手里塞了一把红色的泥土,她感觉到了泥土的温润厚重,这是陶乐家园的泥土,也是她爸爸从家乡爱尔兰带来的泥土!她一下子得到了力量,对,我还有土地,还有跟这片土地的深情,这片土地背后是爸爸爱尔兰不羁的骄傲的血液,我绝不能让它落在北佬手中...... 跟土地有了连接,跟父亲跟祖先有了连接,此刻,她得到的内在力量是无穷的(跟家族跟家乡的连接)!
再说她的婚姻,虽然结了三次,但新娘都是缺席的,因为她不在她的婚姻里,她的心她的热情她所有的念想都在艾希礼身上,甚至她都不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她的艾希礼她眼里看不到别的,包括瑞德的爱情。所以,注定她的婚姻是失败的。这在系统排列里,叫“缺位”。
至于她的前两任丈夫,一个是小孩儿,一个是老头儿(更多的指心理年龄),一个巴结着她,把她当作女神,诚惶诚恐;一个宠溺着她,把她当作女儿或女皇,也是诚惶诚恐。不平等的亲密关系,是婚姻关系里最危险的定时炸弹。婚姻,只能是两个“门”当“户”对的成年人的游戏。他们接纳的是对方本来的样子,而非自己内心投射膜拜的那个人。
厚厚的一本书,快要看完的时候,郝思嘉还是没有得到艾希礼的爱情,正如瑞德没有得到郝思嘉的爱情一样。
到最后,艾希礼的妻子媚兰离世了,这最后的障碍突然轰然倒塌,郝思嘉虽然也痛惜媚兰的离去,但内心似乎又暗暗窜起了希望的火苗。但是当她看到艾希礼的颓丧、软弱、无力和萎靡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她所要的那个!这份感觉简直是毁灭性的,因为这么多年,她都靠着这份爱活着,活得“像火像风像野生的东西”,她第一次清楚地明白,他是真的并不爱她,所谓的那些家族的荣誉、传统、礼教、上等人等等无非加大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也正是这份距离,让她更想得到他,以为自己爱他,爱得如痴似狂,而今天,她突然看到,自己爱的并不是他——艾希礼,而是那份“不可得”,她的虚荣心不允许她——有一样玩具是她想要而得不到的。
而对于瑞德,一开始,她是看不见,后来烦他,因为他总是试图把她从她沉浸的世界里拉出来,再后来是既讨嫌又觉有趣...... 到最后,当她明白,自己其实爱着瑞德的时候,瑞德的爱已经被磨灭了,他再也没有气力来爱她,来支持包容她的固执和无感了。他,离开啦......
家族系统排列现场,呈现的就是最后的这一幕真相,而人生大多过的都是前面的这些纷纷扰扰,热热闹闹,求不得放不下,似乎活着却只是行尸走肉的种种假象。
郝思嘉生活的时期,经历了美国南北战争,战争带来的死亡、饥饿和颠沛流离,给了她深深的恐惧。而这份恐惧在她今后的日子里,左右了她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哪怕在跟白瑞德的婚姻中,物质条件非常优越的情况下,她还是像一架无法自控的机器一样停不下来,不断地工作,不断地赚钱,不断地敛财,企图以此来排挤恐惧,获取安全感。正如有些人在受到打击后会暴饮暴食一样,这就是战争留给她的“创伤”。
不处理这份创伤,恐惧便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她将没有办法得到真正的安宁和幸福。而这,又是家排常常做的工作:处理儿时(过去)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