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好,暖风吹得游人醉;文起楼中,文晓颖只觉得浑身冰冷。但她又不得不面色平静、稍带微笑地一勺勺地喝着碗里的汤,甚至不敢有多余的眼神和表情。
“怎么回事?一个外门弟子都办不掉?”阴沉的声音淡淡说道。
“不用太担心,只是没找到尸体而已。但是打断了腿,坠落悬崖,一个外门弟子,她活不成。”另一个声音随意道。
两个声音都很轻,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在嘈杂的环境中注意到,但文晓颖却听得一清二楚,也终于知道,害她的并不是某一个人,也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有藏在暗处的组织,在有计划有预谋地谋害文鼎山的弟子。她并不清楚,这些计划有什么目的, 但事情就此开始,变得复杂了。而她的计划,也要有所改变了。
“谢谢你带我参观。”傍晚时分,文岱刚将小七送到文鼎山的迎客楼,其他门派的访客都统一安排在这里休息。
“客气啥!呵呵...”文岱刚憨笑着挠挠头,“那没事我就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
文岱刚离开后,小七回到自己的房间,窗外星斗漫天,月光如水。“杀气很浓,和风月楼一模一样。”小七眉头微蹙,不经意间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兄,惨死在自己的房间之中。虽然现场被伪装得很好,凶手的线索基本上都指向了文鼎山,但小七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隐隐觉得,这场谋杀不仅仅是门派纠纷这么简单,而从文岱刚口中她又了解到文鼎山的外门也出现了很多失踪事件。风月楼内门弟子被杀,文鼎山外门弟子失踪,而两个门派又都充斥着异乎寻常的杀气。小七心理盘算着,在选拔大会结束之前还有几天的时间,她要尽可能地发掘这些事件背后的关联和阴谋,如果真如她所想,那这件事就不仅是两个门派之间和解能解决的了。
一边想着,小七一边将窗帘拉合,脱下披风,内衣也都一件件脱下,转而换上早就准备好的一身黑色的夜行劲装。她来这里可不仅仅是看比赛和走访文鼎山这么简单,夜晚即是她收集那些隐秘线索的时间。
窗帘重新拉开,她将房门锁好,把白天穿的披风挂在室内的木衣架上,把腰带系在披风的腰间,简单地制作了一个自己的假人替身。将替身置于窗前,小七确认了一切准备就绪后,从窗口跃上迎客楼顶楼,隐匿进层层夜色之中。
吱呀一声。文雪满推开客房的木窗,看着太阳沉没进小城的层层屋顶,一道道炊烟自百家的烟囱中袅袅升起。
“你确定不开两间房?”文雪满望着落日。
“呃…”文晓颖一时语塞,她倒是也想开两间房,但是她带的钱只够开一间的了。买衣服、吃饭,都不是小花销。虽然她家是大户人家不缺钱,但她入了宗门,平时也没有用钱的地方,所以带上山的银钱本就不多。更何况这次下山纯属意外,她身上没带一文钱,买衣服、吃饭的钱都是她拿身上唯一比较值钱的家传玉镯去典当换来的。而到了住店的环节,玉镯换来的钱用的差不多了,只够开一间双人房,开不起两间单人房,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开一间房又不是睡一张床…再者还能聊聊天嘛…”文晓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在草庐养伤时不觉得如何,但是现在此情此景,与一个男生独处一室的事实,还是让文晓颖这个才刚满十九岁的少女紧张激动不已,即便她知道这个晚上定然是什么也不会发生。她克制着自己的胡思乱想,收拾起乱七八糟的情绪,躺在北侧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太阳终于沉入地平线,黑夜降临在望文城和文鼎山,有人带着憧憬安然入睡,有人暗地里鬼鬼祟祟,有人在交头接耳小声密谋,有人在酒肆里觥筹交错。
“你是谁?”一个精壮的汉子正赤着上身,提着一柄长刀站在文鼎山藏经阁楼顶的黛瓦上,一只手扶着楼顶中心的镀金铜柱。汉子手中的长刀在夜色里透出幽幽蓝光,照的脚下瓦片也是一片汪蓝,他的目光也冷如冰霜,看着浓浓夜幕的另一侧。
“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声音飘来,一长袍男子跃上顶楼,立在飞檐的一角,岿然不动,“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总不能让你死得不明不白嘛~”
“我是云如歌,特来此讨伐你。”汉子长刀上的蓝光映照在长袍男子脸上,正是云如歌。
“你我可有怨仇?”汉子问道。
“没有,但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被这个世界之外的力量制造出来的。”云如歌平静道,“不好意思,我不能允许这种事在我的世界里发生。”
“虽然听不懂,但总之是要来杀我是吧...”汉子冷笑道,“我虽然多年不掺和门派纷争了,但也不是你小子可以欺负的!”长刀上蓝光大盛,文天伤提刀,刀尖满盈杀意,直指云如歌。
“这我当然知道你不好欺负。”云如歌还是不急不躁,“文鼎山副掌门,文天伤,手中有一把神刀天伤、一把魔刀天痕,练的是无相神功,还从无相神功自己推演出了无相刀法。早年和仙界公主私生一子,还一人之力击溃仙界的追捕、杀退魔界的讨伐,啧啧啧…”
“嗬,既然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那也无需多言了,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文天伤话音未落,刀锋已出,这把名为“天伤”的长刀斩出一道湛蓝的杀气,划破夜空,直斩云如歌面门而来。
云如歌也拔剑,斜向上平平淡淡地斩出,便将那蓝色的杀气拦腰斩断。杀气如散了架一般,在空中散开,吹在云如歌脸上,撩起发丝。
“有趣,再来!”文天伤嘴角上扬,一踏屋顶飞纵而起,手中又多了一把血红色的长刀,便是那“天痕”,双刀飞舞,须臾间斩出几十道密密麻麻的刀气,殷红的血色和蔚蓝的冰色混杂交织在一起,如天罗地网般迎面向云如歌笼罩而来。
“不要浪费力气了,换个思路吧。”云如歌撇着嘴角轻轻摇头,一剑斩下。迎面而来的刀气除了本身就没有命中云如歌的,剩下的都纷纷被斩断。刀气越过云如歌,在藏经阁门口的一片场地上劈出密密麻麻的裂隙,却伤不到云如歌分毫。
文天伤心中不免震撼,他隐约有种预感,幸亏自己是用刀气从远处攻击,不然被斩断的不是他的刀就是他自己。
“云如歌...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文天伤冷笑着,真气从体内磅礴而出。一刹那间,文天伤须发贲张,漂浮在空中,周身笼罩在淡淡金色的光芒之中。
“嚯,这就是无相神功?”云如歌收剑入鞘、负手而立,那神情仿佛是在隔岸观火、台下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