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有多久没有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您的孙子?”
“呵呵,不是呢!她是杨玉老师的女儿!”
“嗷,她真漂亮!”
“是呢,笑起来可甜了!”
每次他站在众人之前表演相声或小品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从来没有过,和观众同样的愉悦。
即使他知道,欣赏滑稽或幽默的时候人往往并没有任何心理满足,但他还是觉得:人看到别人的笨拙,自己会产生某种优越感,于是心意得到满足,于是就会哈哈大笑。
你看,台下的观众一看到两个大男人扮演男女朋友的样子就会起哄大笑,特别是看到他包着头巾扮女人出场的时候,更是笑声恣意。
听着他一句“菜花想狗子了!”,观众在喷沫之余更是发出控制不住的大笑声。
此起彼伏的笑声在演出大厅里回荡,刺激着他的耳膜一阵生疼,心脏也快速跳动起来,他不喜欢他们的笑声,但是谁让他们是他的观众呢!
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达到的艺术效果。观众抑制不住的大笑声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他的表演功底和喜剧天赋。
他知道他在舞台上是一个优秀的表演者,但是在生活中却并不完美。
或许大家都觉得,表演相声小品的人应该都是有趣,容易开玩笑且自己喜欢笑的人。但是,他不一样。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他都一直被人叫做“菜花”,被人询问“男朋友狗子”去了哪里……尽管他明白这些都是玩笑话,可他还是想让他们明白,现在不是在表演节目,他不想听到任何笑声!
在他听来,所有的笑声都含有隐藏着的深意。嘲笑的笑声把“受害者”搞得像傻瓜,你不会意识到伤的是他的自尊还是最后的一点希望;猥琐的笑声听着像是人性的扭曲,就像听到黄色笑话人往往控制不住得想去笑一样,这绝对是灵魂的污点。
还好在他的记忆里,还有纯洁的一方土壤――那是一抹能触动他心灵的笑。那个被老人抱在怀里的孩子,在看到他走过去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一瞬间,他的心里跟开了花一样得欣喜,甚至还高兴地蹦跳了起来。
他能感受到那个笑容里没有一点杂质,就像天使一样,全是充满童真的纯洁。这种笑容在他周围是看不到的,也不能把她放在他生活的环境中,所以还是珍藏在记忆中吧!
现在想起来,那个女孩应该差不多十八九岁的样子吧!
上一场演出成了他的最后一场演出,因为他决定不再接任何演出的邀请。
他意识到他或许真的不适合做这份工作,当初他就不该自己强迫自己坚持下去,因为这个阴暗的世界早晚会逼死他!
做出决定之后整个人仿佛都静了下来,他拿起手机,打开朋友圈。
不断下滑,一条评论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所谓开心,就是心里的一种亢奋,传达到精神上,再从表情上显现出来。开心分好多种,你这种开心,是从别人的痛苦上建立起来的,属于幸灾乐祸。或是没你好从而让你感到愉悦,从心理学上讲,你这属于心理变态。从生理上讲你这属于生理变态,鉴定完毕。你还开心呢!反正我是挺开心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还是有和我有同样见解的人的呢!”他想,“那么我会是变态吗?”
天已暗,街角的路灯突然亮起,三两只飞蛾扑楞着翅膀撞向灯泡。昏黄闪烁的光线照在他的头盔上,依稀可见头盔前的挡风玻璃上未擦拭干净的血污。
他骑着摩托车,一身黑色隐匿在黑夜里,驶向风更大的前方。
他在海塘边停下车,双手有些颤抖地把头盔摘下来,一点也不在乎被磕到的耳朵的疼痛。
解开后座被皮带勒紧的袋子,双手抱着袋子放到了堤坝上,然后他也爬了上去。抱着袋子站着眺望着眼前的大海,他嘴角带着笑,“夜晚的大海也是很美的。”
他又托了托怀里的袋子,“和你的笑容一样美,对吧?”
“奥,忘记了你看不见!”他自责了一声,拉开袋子的拉链,露出里面女孩的脸。他用手指拨开女孩脸上粘着血的头发,一双还未合上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之人。
“不过,连你也脏了呢。”他抱着袋子沉思片刻,用力把袋子扔向了大海。
纵身一跃,他毫不犹豫地跳入大海,毕竟那个女孩的微笑还是他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