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提起姐,提起姐来就恨铁不成钢,或者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更不想提她的婚姻,她的婚姻是失败的,虽然不是一败涂地,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姐夫,这个称呼我叫起来总是不那么心甘情愿,每次叫完都觉得不自在。可是不叫又不行。婶子说你姐从小跟着爷爷奶奶,没跟着爹娘,到头来跟谁都不亲。婶子说没跟着父母长大的孩子婚姻大多不幸福,她每次都会说起她侄儿,成长的背景跟我姐大同小异。她说起这些仿佛就给我姐不幸的婚姻多了一个铁定的证据。
姐说起她的婚姻,自然离不开婶子。婶子一看就是个精明人,薄薄的嘴唇,花言巧语。奶奶那么会算计的一个女人,被婶子的嘴给甜住了。奶奶在姐姐二十岁之后,拿着她的红木拐棍笃笃地敲着地,指着我姐说:你这么大了,还不嫁人!奶奶说:你在这住上一天,就要交一天的生活费!姐觉着这背后一定有婶子的力量,否则弱小的奶奶怎么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赶孙女走!
姐和姐夫在别人的介绍下认识了,和姐一样都是工人。奶奶说,好,门当户对。于是姐姐就结了婚。姐夫是他姨和姨父的养子,性格孤僻。直到后来我的总结和我婶如出一辙,没有跟着父母长大的孩子,伴随着他的,除了畸形的性格,还有畸形的婚姻。
没有疼爱,没有相濡以沫,甚至觉得那样的日子连亲情都没有。在姐做月子期间,娘嫌弃姐夫不懂事,一气之下卷包袱回去了。从此我来替娘照顾姐姐的月子。姐夫一只鸡一只鸭一块肉都没往家买过。我每日三餐给姐姐做鸡蛋煮挂面。我哪会侍候月子,侍候侍候着奶就没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在姐家,一星期不出门,估计就会饿死。前两天可能还有两个小不点西红柿,个把黄瓜扭子,小茄包了,后头就什么也没了。那也叫日子。两个人井水不泛河水,各靠各的钱过活。等两个人井水泛了河水,就来个你死我活地大打出手。如果表现文雅一点,姐会来一个不超理他。
姐自己选择的婚姻,不能全怪在命上吧。两个人十年间先后下岗,日子过得很是紧巴。领了两年失业金之后,姐再也没做过一个象样的活计。街头发单子,就是她的常态,一天五十块钱,不费脑子,她倒愿意接这样的活。她一边眼馋着来钱快的行业,一边懒散着却说自己忙得不行。
姐夫去了私企,身体又不大好,工作累得不可开交。好在年龄大了,还知道给姐点零花钱。姐总埋怨遇到事儿了指望不上他,净给添乱。姐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其实姐最没主意,如果有,她这名存实亡的婚姻就不会坚持到现在。
娘说:你姐夫一年到头地也不给家里来个电话,就当有这么个人吧!
我说:这事儿,你得问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