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故事都有它自己激烈的爆发点,
无法阻止,只能顺其自然,
我们也不例外。
——正文预警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会顾及每一个人的心情,它只会一直往前飞快地跑着,生怕落下什么重要的人或事。
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张舒禾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说不上什么性情大变吧,但是总归比之前要安静得多了。
经过近两个多月的休养和观察,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并没有恶化到要进行手术的地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经过那一场任性失控的闹剧,往后的日子里,她安分得很,没有任何出格的动作。医生要求她做的任何事情,她都听话地去做。个别情绪上的事情,也根本都没有如他们担心的那样发生。
暖和的病房里,穿着蓝白相间病号服的小姑娘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不知名的树,手里拿着画笔画着根本就不在场的人像。
画板上的背景依旧是窗外草坪和树,唯一不同的,是草坪上还有着一位穿白色衬衫和牛仔裤的忧郁少年。
张舒禾的内心并没有任何的不妥,只是恶趣味地想着,马思远那样成熟沉稳的严肃人士,要是变成忧郁少年会是什么样子呢?她好好奇,却只能在画板上自行想象一下。
为了画这幅画,张舒禾从早上六点钟开始坐到了中午一点多。她没有学过画画,只是这两个月以来太过无聊,又不能去俱乐部开车,只能自己开拓一些新的乐趣。
以前她是个毛毛躁躁的人,永远都静不下心,这次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倒是让她的内心也体验了一把忧郁少女的角色。
马思远说她是因祸得福,让她趁着这次不算机会的机会,好好沉淀沉淀内心那股躁气。爸爸妈妈也说,她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言语之间都是劝解她年纪还小,以后的机会多的是,路还很长,什么都是虚的,身体健康才是是实实在在。就连弟弟也是这样说她,不过他只跟她视频了一次,就连结束也是匆匆忙忙,而且还给她邮过来了好多东西。干爹干妈说得也都是诸如此类的话,听得多了,她耳朵都要起茧子。
“你又在画什么?”许正清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张舒禾毫无准备,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带着手里的铅笔也抖了一下。
“你吓死我了…”张舒禾没说什么,只是放下手里的铅笔,捂着胸口,深深呼了口气。
“怎么不吓死你呢!”许正清单肩背着黑色的书包,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毛衣,脸上还有些汗没干。
她扭过头去,惊讶地说,“你干嘛去了?出这么多汗?”
“你猜!”许正清把肩上搭着的书包随意扔到旁边的小沙发上,冲他眨着狡黠的眼睛。
“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张舒禾眉毛一条,戏谑道。
“你找打是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蹦到她旁边,手臂紧紧锢着她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我错了,我腰!!禁不住你…”
“这么热闹?我说你怎么还不出来接我呢…”
一道清丽的女声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张舒禾艰难地躲过他的胳膊,冲着门口喊了句,“奈美!你这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听说你生病了,还很严重,连比赛也不能参加了吗?”她红扑扑的小脸儿上尽是关切和落寞,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依然是那样不流利的语音。
“你是来看我的?”张舒禾嘴角扬起一抹似有如无的笑意,装作不经意间扫过了许正清的脸。
察觉到她的话中话,奈美有些慌张地快速看了一眼旁边的正在剥香蕉的许正清,又立刻低下头,红了脸,“我…是…是,是觉得好不容易能再有一个跟你打球的机…机会,现在没有了,我有点遗憾而已…”
小林奈美也是他们国家队里的种子选手,年纪和张舒禾一样大,细细算起来,还要比她大两个月。在他们的国家里,也是被誉为“天才少女”的实力选手,经常来到北京和他们一起交流训练。
两人因为相生相克的打法和相近的年龄,经常被各大媒体记者当做采访的热门对象。小林奈美不仅仅是女单,还是混双,又或是女团,几乎都能跟张舒禾碰上。两个人可以说是亦敌亦友的关系了,只是每一次,都是张舒禾险胜一点。
她好容易又等到了跟她对决的机会,结果中途又出了这样的意外,奈美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遗憾的。
“你想跟我打?那还不简单,你这次来准备待多久?如果能赶上的话,我们队里的元旦晚会你也来参加,到时候会有友谊赛的。”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地吃着香蕉的许正清一听到她说这事儿,就立刻精神了起来。他以为,这小丫头心里会因为这事儿有芥蒂,虽然她嘴上从来都不说,表现让任何人都满意。
许正清有些疑惑地去看她的眼睛,试图找出来一些违心的证据,但没有,她说得确实是真心话。
“好呀!我应该和教练要待好长时间吧,肯定能赶上的。”
……
“所以,你刚刚满头大汗的,是去机场他们了吗?”奈美走后,张舒禾一边收拾着画板一边问他。
“嗯。”
窗外闯进来几股冷风,只往他裤腿儿里钻。许正清走到窗台旁边,伸出手想要关上窗户。扭头的瞬间,不经意看到了被风吹起来的素描纸…
……
张舒禾恢复得很好,拍完了最后一次片子,医生也同意让她出了院,但是还告诫她,最好半年以内都先不要打球,每个月都要来做一次复查。
她被憋坏了,哪里能记得住医生的叮嘱,心里只是想着,紧赶慢赶地,总算是能赶上参加元旦晚会了。
元旦当天,街上张灯结彩的,满满的都是入目的红,恍惚地让她想起了去年的两次奥运红。张舒禾一头扎进冷风里,摇了摇毛茸茸的小脑袋,自言自语道,“啥矫情啥呀!丢脸…”
到了晚会的地点,她又重新兴奋了起来。偌大的场馆里,已经临时搭了一个表演的台子,边儿上还摆着几张球桌,中间是一张张桌子拼起来的长桌,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零食和精致的菜品。
小林奈美从她进门就看到她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朝朝!你终于来了,你答应我的,要跟我打球的。”
她“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许正清插嘴道,“她不能打。”
一听到心上人的声音,奈美立刻没了那股古灵精怪的劲儿,瞬间安静下来,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打着玩儿的,又不是认真的。”她有些看不下去,心里在默默骂着眼前榆木脑袋的许正清,真是看不出来人家小姑娘喜欢他呀!
许正清沉默地看着她的眼睛,直到她快绷不住了的时候,他又立刻走开了。是她自己的错觉吗?怎么她觉得许正清笑了,还是那种有点嘲讽的冷笑?
“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
友谊赛她还是参加了,不过不是跟小林奈美的PK,而是跟许正清的PK,说来也巧,抽签儿抽到的。友谊赛嘛,什么都玩一玩呗!
“你不是想打吗?那咱们说好了,三局两胜,你要是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个愿望。”许正清站在球台的另一面,痞痞地冲她笑着。
挑衅她?岂有此理!狮子座的人最爱面子,能忍?“那我要是赢了呢?”
“你赢不了我。”
“……”
接受到她要杀人的目光,许正清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真实的笑意,“这样吧,你要是赢了的话,我就答应你一个愿望。”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
男生的体力速度还有力量都比女生要厉害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在女队里,她是数一数二的选手,可跟男队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够格,更何况是跟许正清这样儿的运动员比呢。
不出所有人意外的,三局下来,她只赢了她一局,还是他故意放水才捡的一个漏儿。
张舒禾苦着一张脸跑到观众席一头扎进刘诗雯的怀里撒娇,“丢人…”
“这丢啥人啊,你赢不了不是正常的嘛,你要是赢了,不是他给你放的水吗?那才丢人。”刘诗雯一边说着一边摸女儿的头发,哈哈大笑着。
“……”
“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愿望?”半晌,张舒禾抬起脑袋,苦唧唧地问他。
“你给我画幅画吧!”许正清就站在她的眼前,屋顶上晃得有些照的白炽灯让她有些睁不开眼。只能半眯着眼镜抬头看他。
白炽灯把他的脸照的很清楚,但是张舒禾有些看不清,眼前像是被蒙了一层雾气一样,只有一个轮廓。
“好。”
“那你不许嫌弃我的画工不好。”
“也不许说我画的不像!”
“也不许……”
“好。”
他平常不争不抢,不代表他什么事都想不争不抢。
……
“听说你被选上去新加坡了?”张舒禾看着过来找她的冯清清说道。
“嗯。”她有点扭捏的样子,又像是在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什么呢,这是你的机会,应该好好抓住。怎么说做了这么多年的陪练,也有很多应对各种选手的经验了。我还是劝你啊,千万不要觉得奈美年纪小,人还那么傻的单纯,她打球可有杀伤力了。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你最大的威胁。”
“你…”冯清清有点诧异,抬起头来带呆呆地看着她。
“我怎么?你也是我朋友,还是舍友呢!我可是为了你把那傻妞儿都给出卖了。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了,这是天意,没办法。没准儿我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也说不定呢!”
“倒是你呀,机会好容易来了,你要好好把握。混双和女单你都要加油!这是老天爷给你的机会,能不能行你可就看就这次了。”
“谢谢。”冯清清眼眶有点红。是啊,谁又能知道一个家境糟糕的女孩子,从小就孤身一人来到繁华的北京城,只为追着那个家人都说她是痴人说梦的梦。
张舒禾看着她轻松愉快的背影,听着她有节奏感的脚步声,靠在栏杆上,深深地叹了口浊气,紧绷一天的生身体,又瞬间放松了下来。
冰冷的冬季,还在刮着呼呼大作的冷风,仔细看去,旁边的树干上还挂着一层又一层的冷霜,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眼睛耷拉着看着脚下一块一块的砖石,抬起脚无聊地蹭着地,张舒禾忽然就觉得,她以后的路应该可能大概也许会很难走吧…
远远望去,依稀还能辨认得出来,不远处还站着一个跟她一样不怕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