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困境与代沟的消融
中文名:野梨树
外文名:Le poirier sauvage / The Wild Pear Tree
导演: 努里·比格·锡兰
编剧: 阿克·阿克苏 / 埃布鲁·锡兰 / 努里·比格·锡兰
主演: 多古·德米尔科尔 / 穆拉特·塞米尔 / 本努伊·伊尔迪姆拉尔 / 哈扎尔·埃尔居奇卢 / 塞尔坎·克斯金 / 塔梅尔·莱文特 / 厄内尔·埃尔坎 / 里法特·桑贾尔 / 阿克·阿克苏 / 卡迪尔·瑟米克 / 欧扎·费什特
类型: 剧情
国家: 土耳其
片长:188分钟
语言: 土耳其语
剧情简介:
《野梨树》在2018年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的提名,一部上升到哲学思辨的巨作。影片的主人公斯南是一个有着作家梦想的土耳其男孩他刚从大学毕业,正打算出版他的第一部小说,由于资金的匮乏他不得不回到家乡伊斯坦布尔筹钱。不料家里等着他的却是由父亲带来的巨额债务,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情绪,对于窝囊父亲的不满,对于出书不利的愤怒,对于女友远嫁富豪的无奈,对于与知名作家观念不同的挫折感,他会做些什么呢?他又该如何与这失控的世界和解呢?
镜头1:
主人公斯南悠悠的望着咖啡窗外,瞥了一眼手表,再加上座椅一旁的行李,一场旅途即将开始。果不其然,一辆大巴车出现在一个乡间小路上,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大巴车在悠悠的前行。路的两旁堆积着被肆意丢弃的垃圾,数十头无人看管的奶牛在悠悠的吃着草,红砖白墙的农舍点缀其间,以及漫山遍野的果实。
思考:
谁的青春不是兵荒马乱,所幸有所归!
几次出现乡间小路,显然导演“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么这些路代表着什么呢?斯南身上有着我们太多的共同点,底色善良却又无比愤青,身怀抱负,却又跻身于自己所不屑的土耳其农村,当一个人留在他本不该留的地方,必然是为了某些人,而家,和父亲就是他无法抛舍的,这也是他最理智的选择。
我们大多认为,青春是美好的,满怀希望的,而青春过后呢,你知道你会迎来什么吗?你会迎来的是理想无法安放的愤怒,是也许会在某个时刻被人勾起心中的阴暗面,而你单枪匹马又该如何消化这些呢?锡兰是幸运的,他有一个看似浑浑噩噩却又怀着一颗纯真的心去爱的父亲,而《大象席地而坐》的作者胡波到最后也没有找到与世界和解,消化愤怒与阴暗的方法,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可惜与不幸!
诺贝尔物理奖的华裔获得者崔琦先生在一次采访中说:我宁愿我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如果我还留在农村,留在父母身边,家里有个儿子毕竟不一样,也许他们不至于饿死吧。
希望我们终将有所归,知何处是所归!
镜头2:
回到家乡的斯南,一下车就碰到了拦下他寒暄的乡亲,看似关心问候的话语,从那句“我在四个月前,借给你爸三个金币,他还没还给我”开始,都变成了借口堂皇且低级的“讨债”。还没进家门,斯南就看到自家的红色小车上贴着“老师家的车在售”的字眼,都这一切都预示这个文艺家庭“揭不开锅”的现状,也为斯南与父亲矛盾关系的产生奠定了现实理由。
思考:
无尽的宽容与理解背后是爱的支撑
我们漂泊在外,总有囊中无粮,心中羞愧的时候,但忍忍总能过来,因为这时的你将贫穷放大也只会徒增消耗人心力的情绪,而一家人的贫穷却成为了罪过般的存在,《小偷家族》里面的“家族”是一群因为(内心的或是物质上的)贫穷而聚在一起,而为了生存却不论老少都沦为了生活中的小偷,不免让人鄙视却又怜惜、感动。因为他们在共同生活当中寻求到了爱的宽慰。
无独有偶,斯南的母亲即便家里穷到交不起电费,需要借用邻居的冰箱存放食物,一家人在晚上只能点蜡烛。但她仍对斯南说出这样的话,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嫁给你爸。难道斯南的母亲不想过上物资更加丰盛的生活吗,不,她无时无刻不被这无力的生活撕扯和折磨,却从未逃跑,即便她的精神匮乏,但爱的感知本来就是感官的直接体验。家庭关系就像盘旋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或许丢了一点钱,矛盾便一触即发,但最终都会选择宽恕与和解,“家”或许是我们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不可丢弃的东西。
镜头3:
斯南为了给自己的新书筹钱,找到市长、煤矿老板,却都无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初恋情人嫁给珠宝富商,却又没有阻挡的借口,同样望着女友结婚而无可奈何的还有曾经的情敌,一群人使着车来到河边,开始探讨当初双方在已经嫁人的旧情人心中的重要程度,斯南还是死鸭子嘴硬,即使内心有所波动,依旧用言语隐瞒着自己的内心,而情敌则从行动表现出对斯南言语的不满,因此两人一言不合就厮打起来,回到家中的斯南拿出镜子,看了看脸上的伤口。
思考:
有活着的他人才有活着的自己
在之后的影片中,斯南脸上的伤口一直存在着,这使得我难以去忽略它。这个伤口不仅仅是由情敌带来的,更代表着社会、现实对他的打击。面对本应尊重的知名作家,他却以暗讽、咄咄逼人的语气与其谈话;面对本应袒露胸襟聊天的家人,他却因为丢失了300块钱,而怀疑所有人。他以自以为是的态度洞察着这一切,仿佛一切置身事外。孤立着社会、家人。
而正如费孝通先生在《生育制度》里面所提及的“有活着的他人才能有活着的自己”,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就是对于社会属性极度需求,没有社会生存能力的习得会使得即便是一个生理健全的个体很难认同自己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而社会性的习得正是源于“有活着的其他人”。主动脱离了社会的斯南为此表现出愤怒也是理所应当的,当一个人在自己眼中已不再完整,又怎么心安理得呢?我们都将或多或少的承担着世界的不公,即使做不到世界报我以不公,我却报之以歌,却不该过早退场,毕竟人间总有值得留恋的事物!
镜头4:
斯南在劝说当地知名作家阅读自己的书无果后,发泄般的将铁桥上一个美人鱼雕像的手臂丢到河里去,而后被铁桥上正在钓鱼的行人举报此般行为,而在被铁桥的负责人追究责任的逃亡途中,斯南仓皇的逃到了一个大型的特洛伊木马上面躲着,紧张的关好窗户,而入口处颤抖着的门板又代表了一股从外界冲进来的动力与威胁。
思考:
放飞理想的过程中不忘攥紧手中的线
斯南在梦中被人追赶,躲到特洛伊木马里面,明显是以超现实的手法,象征着斯南内心的不安、焦虑,超现实最终的目的必然是以某种表现形式去呈现现实世界。斯南在为出书筹款中的跌跌撞撞,不妨设定为我们在做一件事情中遭遇的现实挫折,而此时内心难免产生不安与跟这个世界的疏离感。但是作为一个社会性动物,我们必须保持着跟这个世界的适当距离,才不至于长久处于被抛弃的心理状态。
而跟社会处于太过紧密的状态,又不免使人感到窒息,诚如在一场盛大的欢愉过后,人会加倍感到空虚与低落,这并不是抑郁症病人专属的病症,而是每个正常成年人都会产生的情绪,或者说,每个大人都是病人。那些绚烂的云烟我们都知道只是昙花一现般的存在,真正陪伴着我们的触手可及、无法诉说的孤独。但昙花一现般的存在却是更加夺人眼球,令人趋之若鹜。走完人生这段路必然需要坚持与信念,但我们也要牢牢攥紧连着现实力量的这条风筝线。
镜头5:
走投无路之际,斯南将父亲的狗给卖了拿去自费出版自己的书。后面的很多次镜头里,狗也一次又一次的出现,狗是唯一不会评判父亲的生物,他却对此嗤之以鼻。在冰天雪地中服完兵役的斯南再次坐着客车来到了父亲的小屋,却看到父亲将有介绍自己作品的报纸放置在钱包里,顿时泣不成声。
思考:砥砺前行,也需有人期待有人爱
狗的重复出现,是斯南的一种若隐若现的幻觉与现实的结合体,是睹物思情后的愧疚感,投河自尽的狗斯南看不见,在偶然发现父亲钱包里有他出书的一张剪报,于是重新看到了站在乡间雾里的狗。狗也代表了斯南是否了解父亲,了解自己的父亲虽浑浊却又如此纯真的爱他。
他鄙视故乡的人目光短浅,自己却在精神世界里流浪。而父亲才是真正无言支持且理解的他的人,幸好斯南发现了,幸好斯南有父亲,幸好我们本该是善良的。因为善良的人在追求中纵然迷惘,却终将意识到有一条正途。
亲子关系是跨越时代、国家、阶级,困扰着一代代年轻人的问题之一,在《野梨树》中,蚂蚁是三代父子相互理解的“信物”,斯南、父亲、爷爷都是那个不适应环境的、孤独、畸形的人,然而他们却能拥抱彼此,以此抵抗外界的“风寒”。这样才能让他们看到对方身上特异又畸形的“蚂蚁”!
镜头6:
在漫天的雪花中,载着父亲与斯南的货车缓缓的驶过斯南最初回到家乡的路,整理好货物之后,他们坐在小屋门口前闲聊,之后斯南便在幻象中在井口上吊自杀了,而睡着后醒来的父亲四处寻找斯南却找不到,只得选择先把羊喂饱,再继续寻找斯南,思索了不一会儿,父亲望向井里,发现斯南在埋头挖掘自己已经放弃了的那口井。
思考:
死后重生方为生
斯南在跟父亲聊完天之后,选择了彻底抛弃、放下以前那个愤世嫉俗,却不懂承担责任的自己,选择以重生的方式继续活着这个世上,去完成自己的理想,去承担起对父亲的责任。
我们每个人最少出生两次,第一次出生是由母亲自然分娩诞生,第二次出生便是死后重生,重新发现自己。斯南在井口上吊是“死”,而重新出生在同一个地方,却埋头挖掘这是重生。因此一个人只要有意志力,有重生的勇气,就能超越他的环境。水里照射出来的是自己的脸,而在井里玩命挖掘流出的汗水映射出的却是一个人的内心。
没有经历过严冬和飘雪的民族是浪漫不起来的,而没有经历过重生的人也是难以仅凭一腔热血就能在人间浩荡走一遭的。
巴顿将军曾经说过:衡量一个人的成功标志,不看他等到顶峰的高度,而是看他跌倒低估的反弹力,从烟草大王蜕变成“中国橙王”的褚时健如是,经历过现实景象,被挫折洗刷过的斯南如是。
但愿我们洗尽铅华,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