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大姨和二伯都在家乡时,两家住得很近。
他们都有一个女儿,年龄相仿,约七八岁。在那个年代,小屁孩们大都邋里邋遢,顽皮淘气,但这两个小姑娘从小就长得格外漂亮,而且懂事乖巧,因此邻里亲戚们都很喜欢。因为是同龄人,家又在隔壁,因此两个女孩经常一块儿玩。
家乡地热资源很丰富,古时候被称为“汤田”,以温泉得名。在《乾隆丰顺县志》就有记载:“温泉,一名汤泉,四时沸涌如汤,故名。气类硫磺,初涌处探之体焦,但可宰牲。”在一条通往老市场的小桥下,就有一条汇聚汤泉,常年冒着热气的小河。由于热泉属低矿物重碳酸盐,可消毒杀菌,最高水温又可达92度,所以每天总有络绎不绝的妇人们到那烫菜杀鱼,洗涤衣物。
有一年,村里传说即将有一群耍猴人要来耍猴戏,地点就选在那条小桥上。小桥联通老市场,要从那经过的人来来往往,是最佳的表演地点。
村里的文娱资源实在匮乏。耍猴人来的那天,几乎家家户户都想过去凑凑热闹。大人们吆喝着赶紧出发,小孩们更是好奇,大姨的女儿也不例外。她随着邻里们,欢呼雀跃地就跑去看猴戏了。
猴戏很精彩,那些黄毛红臀的小猢狲们,翻跟斗、爬竹竿、踏车轮,收获掌声一片。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小桥被围得水泄不通。没有人想过,一场让人拍手叫好的猴戏紧接着会发生什么。
也许是小桥本就年久失修,却又在短时间内承载了数百人的重量,就在大家沉浸其中时,突然,小桥断了!而大姨的女儿因为赶早了去看猴戏,站在了人群的内围,桥一断,她就被人推搡着瞬间掉入了桥下的地热水里,后来掉落的人群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人们纷纷开始抢救,好不容易,她被救了起来,但除了头部,脖子以下全都被地热水烫伤了。她躺在病床上,我妈去看她,给她送新衣服,她还很高兴,恨不得能够立马穿上。
所有人都希望她能迈过这一关,但哪怕放在医学大有进展的今天,几乎全身严重的烫伤也实在难以治愈。期间,她似乎觉得就是因为自己贪玩才受到这种惩罚,就和大姨说:“妈妈,我会听你的话,我会好好带妹妹弟弟的。”就这样熬了一两个月,最后她还是走了。
二伯女儿的玩伴突然走了,曾经孩子间的游戏也结束了。二伯女儿每天也只能在家跟着妈妈做做家务,打打下手。
过去家乡每户人家的房子基本都是独栋搭建,三层左右。三楼常用作杂物间,阳台晾衣服,因此在物资紧缺的情况下,一二层选择水泥砖瓦加盖,第三层就没那么讲究了。
一天,二伯女儿跟着她妈妈上楼顶收衣服。二伯母收完衣服就下楼了,她却发现还有一件衣服挂在那儿——一片用瓦片铺盖的地方。
她爬过去,想要把那件衣服收下来。可是,就在手够到衣服的那一刻,瓦片没有承受住她的重量,突然碎裂了,正好裂开一个她身形大小的洞,她从洞里掉下去。而洞口下面正是通往三楼的楼梯,她重重地摔在楼梯上,马上又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当场头部就受了重伤。
听闻这个消息,我爸连夜赶回家乡去看她,但第二天她就走了。
有个巫师,不知怎么地来到二伯家,念念叨叨地说她能算出来,就是大姨的女儿在下面太寂寞了,想找玩伴,所以把二伯女儿带下去了。是真是假,没有人有精气神儿去争辩。人走了,只能送上山入土为安,二伯悲痛不忍送她,就由我爸代劳。
我爸随着抬棺人一路上了山,上山后坐在一个石块上等待他们挖土下葬。也许是连夜赶路,加上伤心费神,他竟坐在那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抬棺人挖好土,埋下棺后才把我爸叫醒,一行人下了山。
下山后奇怪的是,我爸莫名地生了一场大病,全身发抖停不下来,像重感冒发烧,但却怎么吃药也不管用。外公年轻时曾跟随某位大师学过玄学,见了我爸的症状,说吃药是治不好的,立马画下两张符。他将一张符焚烧成灰后放入水中让我爸喝下,把另一张贴在我爸睡觉的床板上,没过两天,我爸就痊愈了。
故事到此就告了一段落。这一段尘封了将近三十年环环相扣的故事,曾经像迷雾一般笼罩,又在下一秒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