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意病了,病来的莫名其妙,她从学校的澡堂出来时突然浑身冒冷汗,眩晕想吐。从校医务室出来的阿意是浑浑噩噩的,那一大堆的医学专有名词她丝毫不懂,就只听懂了一句,去大医院看看,我们这小地方没法确定。阿意静静地坐在大医院走廊的等候椅上,想了很多,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很奇怪,内心没有什么波动。她一直在疑惑,既然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那是不是之前就有预兆出现过提醒自己呢?但她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对于之前生活的大部分记忆竟然都是模糊的,她抬头看见父亲面无血色地朝自己走来,停止了自己这种无意义的纠结。
父亲缓缓地坐在了阿意的旁边,印象里自己好像从未和父亲坐的如此近过,阿意突然有了几分局促不安。她低着头,盯着父亲的手,发现父亲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阿意明白,父亲在颤抖,但他依然艰辛地维持着一个父亲的权威。她突然产生了一丝恶趣味,想戳穿父亲的伪装,她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父亲在她的注视下眼睛里竟然慢慢渗透出了一些晶莹的水光,阿意很惊讶,她没看过父亲这副样子,印象里的父亲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寡言少语,时常板着脸,就像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维护着自己的骄傲,而在今天,他放下了一个父亲的身架,将那份脆弱的肚皮展现在自己的面前。阿意想自己大概知道了答案,奇怪的是内心很平静,就像平时刮奖刮到谢谢惠顾一样,感觉都是意料之中的,没什么惊讶。
父亲替阿意办了休学手续,遵从医生的嘱咐接回家中静养,在阿意看来,这种行为却是没缘由的令人想笑。回到家的那天晚上,阿意与父亲坐在后院的紫藤萝花架下面,那是阿意小时候最爱待的地方,父亲安慰阿意不要多想,医生说虽然这病很怪异,却很容易被治好,只要有求生意志就行,求生意志加上药会让这病逐渐消失,但若没有,最后阿意会在睡梦中死去。阿意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安静地听着父亲的话,她抬起头突然问了句“你那天为什么哭了?”父亲愣了下,久久地看着阿意,似是叹了口气“阿意,对于孩子来说,父母或许只是父母,而对于父母来说,孩子胜过自己的命!医生认为这不是什么大病,但他加了但是啊,哪怕只是假设,在父母的眼里,它也终究是危险。”“爸,你说人都有求生执念吧”“阿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求生执念,阿意也有的,所以阿意肯定能好好地活下去,阿意不是一直想要搭个秋千嘛,爸爸明年给你做个紫藤萝花秋千吧”。阿意没有回答,她静静地看着夏夜的天空,好多星星啊,阿意想以前怎么从没看到过呢。父亲静静地看着阿意,他突然懊恼自己以前对阿意 太过严厉,小时候的阿意多可爱啊,小小的一团,摇摇晃晃地跑着来到自己的面前,娇娇地问着爸爸可不可以做这个做那个,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呢,哦,“不可以”,小阿意撇着嘴离开了。慢慢的,小阿意长成了大阿意,她与他之间也慢慢地疏远了,父亲努力地回想着是从何时起阿意不再与自己亲近,不再询问自己的意见,然而由于悔恨的掺杂记忆早已模糊不堪……